第85章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某种意义上，大主播就是高端的脱口秀。

而且还不是只为了搞笑丶抛梗的语言艺术，这是要让网友心甘情愿掏钱的话术高手。

教培老师恰恰符合这种职业特点。

深厚的某类专业知识积累，优秀的语言肢体表达能力，近乎本能的用（mai）户（ke）意识，这是包括口才之王相声选手都难以在直播界匹敌的三大绝对优势。

现在坐到被团团包围的酒席中，秭小伟非但不慌，甚至有点小兴奋。

已经好久没面对这麽多人夸夸其谈的忽悠了。

从坐下来，人家肯定就是灌酒。

低端无能的家伙总是妄图用这种盼望别人出丑的方式来扳回局面。

秭小伟却抬手拒绝：「滴酒不沾……」

马上有人呱噪：「你这是看不起我们了？」

秭小伟笑曰：「我当然看不起各位，因为我是把各位放在心间的，安妮内衣能够在直播间每天卖出去一千万，全靠各位方方面面的共同努力，谢谢大家！」

那句大喘气，差点让餐桌都被掀翻了，却又硬生生的被压下来。

一些冲动莽撞的家伙都跳起来，傻愣愣的站在那相顾挠头，这句话好像……是好话？

会听的却觉得怎麽酸溜溜呢，感觉被骂了又还不了口，而且整个听起来像是所有人在帮他打下手，不爽，但又爆发不出来。

还是表舅爷有城府有深度些，慢悠悠的拿筷子：「你这是跟着我们秦家赚钱，就不要痴心妄想的什麽都伸手，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秭小伟却坐在那，非常做作的扭动脖子舒缓颈部：「我跟你们说，这个把星期累死我了，搞直播间那是话不能掉地上，每句话都要先做准备推敲精准，怎麽才能让消费者掏钱，还要每天做园区绿化建设方案，谁知道这事儿被部级领导给看上了，压力巨大呀。」

看似抱怨，实则炫耀的话语，神态自然得就像朋友间闲聊。

硬生生压住了周围又想跟着鼓噪的后辈们。

如果真是个暴发户丶纯商人，根本不在意这番话。

偏偏是前村支书立刻凝神：「什麽部级，你还能认识这种领导？」

安妮内衣早期倚仗村支书完成原始积累，必然对权力有自己的体会。

秭小伟又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开，挑出那张座谈会照片：「这是西南联大的副校长，他们基本都是厅局级以上到副部级了，他陪伴的这位大佬非常看好山湖模式，从粤东传过来能否在江州这个西南地区生根发芽，是我千方百计争取到了拿服装工业园区来做这个试点，做出来的一切也属于这个园区，你说我痴心妄想的会是什么小场面吗？」

托他最近不爱拾掇的福，总是用蓬头乱发的邋遢样掩饰自己的帅气。

今天穿得整洁点，也没刮乾净胡须之类，加上几年社畜生涯，绝对比实际年龄老成得多。

表舅爷都不得不咀嚼下，消化这句话背后的份量。

照片上那种大佬作派做不得伪，看着就平易近人的领导还要倾身到旁边白发老者身边解说。

更符合市井间对皇宫的想像。

好一会儿才言不由衷：「那又如何，我们的企业已经做到了这种规模，多点少点根本不在乎了。」

秭小伟再次笑了：「从话里话外听来，您好像是第二次说这种话了吧，二十多年前杨阿姨想把几千万的年销售提高的时候，您好像也是觉得规模了不起了，根本不在乎这点？」

这话就是戴安妮听了秭小伟在起居室硬扛她奶奶的那番说法，惊讶的问他怎麽知道当年是她妈拼命要发展壮大加盟体系，奶奶和舅爷却小富即安的不同意冒险，所以那会儿她妈是真狠，把丈夫去世本来给她较多的股份，硬是砸给婆婆，才换得了支持投入。

这位表舅爷九十年代末能每年分红几十万已经准备躺平了。

所以真正让这家企业迈上台阶奠定局面，是那个只有百分之十股份的杨阿姨。

眼前这也不过是个当年运气好，凭藉点手头职权帮忙的早期草莽。

没人家续命，早就如无数改开创业者那麽消失了。

现在被揭了伤疤，眉头一皱刚要发作。

秭小伟又大喘气回来：「但现在时代不同了，这麽多表哥表姐，叔叔阿姨都要每年分利，商场如战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熟识的服装企业在过去十年有没有崩到再也没法赚钱倒闭的呢？」

太多了吧。

教培行业每年都能看见各种所谓的教培航母丶新三板上市独角兽猝然崩塌。

服装行业这种受到网购影响巨大的产业就更多。

可以说没有戴安妮力挽狂澜，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又一次清空返贫了。

老人家不吭声。

只有后辈还嘴硬：「我们近万人的规模，谁也不敢看着饿肚子的！」

秭小伟忍不住嘲讽：「不努力拼搏，谁都可能掉队，因为消费者说不买就不买了，那时候这近万人不是伱的帮手，是近万张要吃饭要喝血的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不懂吗？」

整整四五桌人，愣是被秭小伟这麽一个人，唇枪舌战的压住！

几乎每个回合都稳稳的以柔克刚。

不争吵，却隐隐的让人有所顾忌没法翻脸。

最后愣是眼睁睁的看秭小伟飘然而去，有人小声：「妮妮这个男人有点东西哦？」

「是老杨姘头的儿子，这种外人也敢放进来，草！」

这种无能狂怒的态度也有人附和：「要不给他点教训看看，赶紧滚蛋……」

「你在说什麽屁话，现在谁敢动这套手脚，他这麽精明，除非弄死，反手告你一个有组织犯罪，你去顶罪吗？」

还不是只能听表舅爷装腔作势的傲然：「那就静观其变吧。」

废物点心才会把混吃等死说得这麽文雅清新。

秭小伟却在走出来后，远远看见那个在卖猪脚饭的表姑婆，心头又有了点算计。

表舅爷，那就是戴老板她奶奶的娘家人，表姑婆实际上是她爷爷家的姐妹，看似都算表亲，中间却井水不犯河水吧，从现在获利享受的境遇就能看出点徵兆。

未来没准儿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当然眼下还用不上，纯属保持运算速率。

再大摇大摆回到大楼的秭小伟，让总经办主任安排带他去车库。

现在他懂了，那婆娘的算计里，特麽就别想轻轻松松的过来量个地就走。

非得跟保安部之类打过交道，才有这个领赏的机会。

哪怕属于总经办的总裁车库，也要给保安部报备出入库啊。

戴老板说这也是她高压威严的重点之一，包括这些表兄弟都不敢随便插手她的所有地盘。

毕竟都是全靠她在带领赚钱，惹恼她必然会被怼。

专门围起来落地玻璃的总裁车库区里，唰的一下点亮，十多辆豪车还是差点闪瞎秭小伟的狗眼。

主要是奔驰丶宝马丶奥迪，还基本都是江州能买到的顶款旗舰或者大型SUV，而不是那些特殊款式。

年份各不相同，明显是两代富婆逐年买来冲帐充门面的固定资产。

此外当然还是几部兰博基尼丶宾利和玛莎拉蒂的跑车最抢眼。

秭伟昌拿到那部宝马M4跑车，确实是最不起眼的入门款。

秭小伟叹为观止的看过，心知肚明戴老板依旧无时不刻都在考察观察。

所以挑了最后在角落的一辆国产新能源车，当下号称国产最贵的高合汽车。

肯定是这独立车库里最便宜的车。

按照戴老板买车都买顶配高价的习惯，多半这是辆落地八十万以上的中大型豪华SUV。

外观上却看不太出来什麽标新立异的地方。

一看就不是她自己主动买的。

停在面包车旁边的那辆新能源车，她就随口说过，是商会里面的企业家朋友推荐，为相关新开张的车商捧场买个热闹而已。

她自己还是更相信国际名牌。

秭小伟却觉得甚好，这种低调冷门的车型才适合戴老板潜伏在高校嘛。

打电话给石亮，让他安排大家完成所有的测量工作之后，要返校要回家的各行其事，周一再汇总探讨。

自己悄无声息的驾车回去。

关于他的第二次直播间，就在今晚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