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黄马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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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皇宫。

坐回车内。

陈慧心握紧的拳头才放松下来，她轻声“哇呜”了一声，很兴奋。

瞧薛生白仍一脸风轻云淡，她觉不可思议。

“你给皇帝治了病啊！群医束手，就你能行，从今天起，这皇城内外谁不知道你薛半针啊！”

“你也知道这个称呼？”

陈慧心意识到失言，便尴尬一笑，“现在再说这个，听者只会觉得你医术神妙，半针就能治病。”

这倒是。薛生白颇为自得的点头，再瞧着手中的盒子，那是他今天表面上的收获。

“黄马褂啊。”陈慧心颇为羡慕，“我父亲有一件，宝贝得紧，我都没摸过。”

薛生白将盒子打开，内中一件明黄色褂子，这便是庆朝惯于赏赐有功之臣的黄马褂了。

这件衣服，出奇在这个颜色，原本整个大庆上下，只有皇帝能穿，再赏赐下来，就变成了一种殊荣。

真实用处是没啥的，但你穿上了在大庆朝，基本可以横着走，吃西瓜都不用给钱。

“大庆历代名医，少有几位能获得黄马褂，你师叔都没有，葛大夫必定十分高兴，小薛大夫你从此名扬沪上……”

陈慧心在说话，薛生白没太听得进去，只是透过车窗，瞧着两侧道路街景。

霓虹灯闪烁，黄包车穿行，还有警察骑着高头大马，西装笔挺的外国绅士，和提溜着鸟笼子的中国老爷错肩而过，这繁华景致，完全符合一些人对这个时代的幻想。

只是这繁华都停在表面上。

内中已是腐烂不堪，统治者坐在一座即将爆炸的火山口上。

好像小刀会选的暴动时间就是今天吧……

轰！

巨大爆炸声震摇车窗，前方道路一片混乱。

陈慧心立刻有所反应，她一边令司机倒车，一边将一枚六壬仙卦塞进口中，薛生白知道她是正向和合祖师问卦。

这招薛生白也会，但没有陈慧心那么精深，毕竟搜病帅只吃了陈慧心身上五分之一的白血病。

“兵凶，国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陈慧心占卜已得了结果。

“是革命党。”陈慧心对薛生白说，“开车目标太大，我们得……”

话没说完，陈慧心已是往前一扑，似是对薛生白投怀送抱，薛生白只觉满怀温暖，尔后眼前又呈现出那种“希区柯克变焦法”式的画面。

整个视觉似乎被纳入到一个管状物中，外界是变形并飞快移动的街景。

视野再度正常与清晰时，薛生白与陈慧心已站在了街边，而街中央，是他们刚才所坐那辆汽车，此刻已是爆炸成了一团焰火。

街道那侧，是掷出炸弹的革命党，他们手中或枪或刀，正在肆意宣泄暴力。

城市的繁华被瞬间撕碎，现出了破碎、混乱、人命如草芥的真面目来。

“火药！还有枪！”陈慧心惊叹，“他们竟然有这些东西！”

“还顾着这些呢，跑吧。”薛生白看着几个革命党正往这边冲，他抓起陈慧心就跑，由于拿着盒子费劲，所以顺手把黄马褂一收，盒子一扔。

扔得还极有准头。

那个扔炸弹炸薛生白的革命党，被这只天外飞盒砸中面门，当街扑倒，手中一颗未扔出去的炸弹，便炸了个满怀。

轰！

鲜血残肢四溅。

也只是小插曲，为这场动乱再添几分残忍血色。

这片沪上繁华区域，已到处都是革命党，这规模远超薛生白的预料，他以为只有小刀会呢，看来参与者甚众，且还有火枪、炸药，这不止是暴动，倒是真像薛生白想像中的革命了。

但这革命党可没有不杀无辜的规矩。

迎面又是一伙革命党，见陈慧心衣着不凡，立刻举起枪，不知是要抢劫，还是要做其他勾当。

薛生白眼前便又是一花，已移动到一条巷道中，陈慧心又用了六壬仙遁。

六壬仙遁在陈慧心手中，移动距离远比薛生白要远，且她还带着人呢！

法术带人，跟孙悟空背着唐僧上筋斗云一样，非常艰难，极损功德，等于自杀。

要知道，五弊三缺啊！

果然，一旦移动过来，陈慧心就是一口鲜血哇的喷到地上，整个人萎靡倒地。

薛生白一把扶住她，只觉陈慧心软成了一纸轻飘飘的纸，瞧她身上不止出现血斑，竟然还生出瘤变。

需要数个月、甚至数年的恶化，一瞬间完成了。

薛生白忙召唤出搜病帅，从陈慧心胸腑之中挖吃病疫，吃了好一会，才吃掉迅速增长的疫病，让其维持到勉强健康的状况。

是的。

不能吃完。

没了这白血病。

不符合五弊三缺中的“残”，那陈慧心必沾“寡”“孤”“独”“贫”“贱”“夭”，其父母家财运势或福禄必遭横祸。

所以陈慧心必须得病着，绝不能痊愈。

陈慧心悠悠醒来，目光空乏，半响才说：“我以为我终于要死了……”

“你何必呢。”薛生白不明白，“自己用法术跑也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带我？”

“合和祖师说，必须救你。”陈慧心笑，“大概祖师认为，我一条残命，能换你将来对陈家的照顾吧，也不知道你一个小小刑官，能照顾什么……是不是将来我父亲会生重疾，必须你来救？那我也算是还了养育之恩了。”

这很有趣。

薛生白想。

和合祖师能算陈慧心自身，那就能算到，有薛生白在，大概率无恙，但偏要陈慧心折命损寿的用法术，难不成算到了要用这折命损寿去绑薛生白的照顾？

孟婆那句“这世上岂有长生的悬壶命”仿佛犹在耳边。

世事，世情，真是销魂蚀骨啊。

……

陈家有半个沪上。

这话也许有几分失真。

但遍街都是陈家有关的商铺倒是真的，进了这条弄巷，陈慧心便带薛生白绕经后院，敲开了一个不起眼的院门，原来内中竟是一家钱庄，陈家的。

陈家经营钱庄是主业，钱庄为防盗匪，往往建的比碉堡还坚固，只瞧那院墙，就有三米高，内中庭院深深，来开门的伙计还拿着枪，足见安全无虞。

陈慧心自然希望薛生白能和她一起躲进钱庄，等过了这阵乱象再说，可薛生白执意告辞，陈慧心无奈，只得让他走了，临走还塞了一把手枪给薛生白防身。

这枪显然是陈家珍藏，崭新枪身，象牙握柄，握柄上的手机标志，更是黄金镶嵌，让它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大庆一直禁枪，但枪炮之利，明眼人都知道，于是大家就收藏着、储备着，也不敢拿出来，这次革命党闹事，用了军火，这事就瞒不住了，从此后，大庆就会进入个新时代了……”

陈慧心感慨，又说：“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就记得，打开保险，扣这个，这叫扳机，然后就会射出子弹，当者披靡。”

薛生白阻拦不了陈慧心的好意，何况哪个男人不喜欢枪？这把枪现在中国人管他叫“枪牌撸子”，真名可是大名鼎鼎的勃郎宁啊，一代神枪。

这把显然还是纪念款，绝版。

等把枪收下，这才意识到，好像又欠了点啥，抬头望向陈慧心满是担忧的眼睛，他点点头，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