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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处架构基本成型后,便开始有序运转起来。
即便王亚樵还稚嫩,瞧不出日后沪上暗杀之王的风采。
戴春风仍略显笨拙,对于情报和时机的敏感性勉勉强强。
曾懿大概有天才学者症,拥有像是人脑计算机一样的洞察力和判断力之余,就是嘴碎的毛病永远治不好。
但这三个人的组合,还是一开始便迸发出光彩来。
“孙帝象如果在沪上,肯定会落足南洋公学,这个情报来源有几方面:一是一处最近往南洋公学派了不少人手;二是戴组长听闻会有大人物对公学学生进行演讲;三是革命党最近频繁出现在公学内……”
薛生白问:“革命党频繁出现在公学你们怎么查到的?”
“戴组长在公学内有不少朋友……”曾懿说。
“连考两届没有考上,但朋友交了不少。”戴春风笑着说,“革命党一直致力于在南洋公学内发展成员,他们的宣讲很有煽动性。”
薛生白点点头。
他对抓孙帝象没兴趣,对破坏抓孙帝象这件事很有兴趣,说不定赢点功德寿命回来。
“还有件事,咨议府发来协查通报,要求二厅各处去协助一位……”
曾懿讲到这,有点奇怪的神色,“协助一位……大法师?”
“大法师?”薛生白没听过这个称呼。
王亚樵也不知道。
倒是戴春风有认知,他解释:“大法师就是法术修炼到非常厉害地步的人物,比如白莲圣母林黑儿,天理祖师林清等人,他们都很邪门。”
在大庆,法师已经足够邪了,再加个‘大’,得有多邪。
薛生白忽得记起,张真嗣的记忆中,其师父,就是个大法师,当然,门内不称呼其为大法师,而是称其为“天尊”。
……
南粤都督府。
凶案发生在一周前,此刻府邸仍被封禁。
薛生白踏足此地的时候,已是傍晚,鬼气森森。
封条早被扯下,‘吱嗄’一声推开大门,内中忽得现出一张惨白面孔,让薛生白心生戒备。
那是个脸色惨白犹如纸扎般的小童,背后牵着一根红线,随着红线被拉动,那小童便扎手扎脚的往后移动,似是个皮影戏中人物一般。
嘶……跟着薛生白一同来的其他几个处长,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也是见惯世面的人物了,此刻仍觉背脊森寒。
见他们不动,那纸扎样的小童又轻飘飘的走了回来,薛生白注意到,它是脚不沾地的。
“天尊……有请各位处长!”
小童发出一声如同鬼哭般的尖叫声。
“真他妈的邪门!”金浩然骂了一声。
吴梅里、陆志坚、李玉铃、刘几还有薛生白彼此看看,不进不成,厅长在里面。
此刻,再往里走,他们看到一个又一个纸扎似的小童,有男有女,个个都是面孔苍白,画着腮红,整个南粤都督府,现在跟正在进行一场诡异法事那般。
陆志坚经过一个小童时,随手按了一下其头部,便轻咦一声。
其他五人都瞧向他,他却闭嘴了。
“操!有话就说!”金浩然说,“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害人?”
陆志坚用有点忌惮的语气轻声说:“有重量。”
重量……?是体重么?
薛生白也伸手碰了一下身边来往经过的小童,按照其刚才被一根红绳即牵走的飘摇情况而言,该是轻若纸扎一般。
但不是,是有重量,能感觉到其身体组成的部分是肉,而并非纸,因为相对纸,肉总是沉甸甸的。
这种诡异触感,就让人心头‘咯噔’一声响。
“活的?”金浩然倒吸一口冷气。
其他五人也均有类似动作。
没错。如果是纸人,尚且可以理解成戏法,但活人被做成纸扎那般,由一根红绳即可牵扯的飘忽来去,此等画面之诡异,前所未闻。
“南茅大法师果然不同凡响……”吴梅里低声说。
南茅……?
薛生白心里动了一下。
协查命令上只有”大法师“,吴梅里却知道是“南茅”的啊。
金浩然就说:“吴处长,关乎咱们自身的情报,你倒是共享一下啊,你这样藏着掖着,就算将来当了副厅长,能服众么?”
“等我当了副厅长,你还是不是金处长还不知道呢。”吴梅里冷笑。
“操!你能当副厅长我这金字倒过来写!”金浩然反唇相讥。
吵几句,倒是驱散了诡异场景的令人胆寒之情,但他们现在不是敌人,如果是敌人,面对这些诡异的小童,会被怎样攻击?
这种想法让几人都无法放松。
特别是薛生白。
他有张嗣真的记忆,他记得南茅只有一位大法师,就是……
再往前走,入了一个厅,便见到厅长汪季新与一位穿着奇异的人物站在一起。
“这位是福生万寿庇世天尊。”汪季新向六位处长介绍。
六个处长就瞧着这位穿白袍、戴白色高帽、脸色也煞白的人物,他的脸跟新剥鸡蛋一样,没有眉毛,一双眼睛因此显得鬼意盎然。
什么天尊,这分明就是白无常啊!
“天尊是南茅大法师,由于这次南粤都督府的灭门惨案是由南茅法术五百钱所为,为查清此事,铁王爷特别邀请天尊下山,天尊已经数十年不履人世了,此次下山,是王爷贵客,你们前段时间也对此事有所知晓,务必好好协助天尊。”
协助啊,当然没问题。
“各位。”天尊开口了,他声音细长又有点高昂,听着像是坟头乍响的唢呐,又或者是阴风吹过灵幡,“南茅大法追根溯源,能查万事百因,这有一杯酒,请各位喝了,如果与此事有关,就会暴毙当场,如果无关,也就无事发生。”
啥?
六个处长皆是一愣。
汪季新也觉奇怪,他笑着说:“天尊,他们是协助你追查此案的,俱是我禁军二厅骨干,并非此案疑凶。”
“阴童们却不这样说。”天尊说。
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那些雪白色、轻飘飘的小童,已经聚了过来,屋里装了一堆,足有几十上百个,还没装下,外面还有一层层一叠叠的站着,一张张雪白面孔、一双双乌黑双瞳,还有那脸上和额间点的朱砂红圈,如同进了人间坟场一般。
“阴童探查案发现场痕迹,他们看的不是痕迹,而是因果,有人亲手主使这场谋杀,有人在这场谋杀中获利,有人事后知情不报,他们均能嗅探得到。”
天尊冷声说。
然后也不见他伤势,六个背后系着红线的小童,就各揣一杯酒,轻飘飘的来到六个处长面前。
“喝吧。”天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