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块半当中呢。”
果然如他们所料,棺材只是在外面过了一层石料,里面尽是乌木,散发着清香。
闻燕雪和李晟中间隔着棺材对视了一眼,李晟最先忍不住:“什么都没有,怎么找机关?”
闻燕雪道:“旁观者迷,站在这里自然是有许多看不清的东西。”
李晟抓了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依你之见,我们只有躺进去才能找得到机关?”
闻燕雪摇摇头;“光说不做是没用的,躺进去看看才知道。”
棺材内部很大,足以并肩躺两个人。乌木上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绸缎,在阴暗的地底下,光照不明,宛如干涸的血迹。
李晟与闻燕雪手挨着手,脚碰着脚,躺在棺材里,眼前是漆黑的棺材顶,他竟然真的生出了一种自己长眠于此的错觉。
肩膀上传来的热意,又是那么真实,他忽然又生出一个荒唐莫名的想法,生同衾死同茔也不过如此了吧。
被这种想法一打岔,先前的那些别扭也就荡然无存。
就在此时,棺材内晃晃悠悠燃起一缕火光,照亮了两人的面庞。石棺内壁上的内容,赫然展现在眼前。
那是一张地图,准确来说,是这座墓的地图。有些机关暗道处,甚至还用朱砂做了标注。
闻燕雪伸手在图上轻轻拂过,鼻尖嗅了嗅,轻声道:“是朱墨。”朱墨不畏火,也不惧水。
两人眼神飞快地在地图上浏览,但这地图太过庞杂,李晟甚至发现,之前他们游走过的地方,甚至都没有这座墓葬一半大。
正当他看得仔细时,闻燕雪忽然握住了他的手,用气声道:“准备好了吗?”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李晟转头看他:“准备什么?”
闻燕雪松开他,在地图的某处指了指,那俨然是二人目前所在的地方。李晟一眼就认出来了,并且清楚地看到了用朱砂标红的地方。
闻燕雪再握紧了他的手,叹息道:“好一招请君入瓮,恐怕在我们进来的那一刻,机关就已经启动了。”
话音刚落,二人便听到了细微的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
李晟目光望进他的眼底,二人眼光交汇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距离和光线全都消失不见。两人直直跌落下去,不知掉往何处,唯余两只紧紧相握的手,和翩飞的衣袂,像风起风又落。
浓郁的黑暗淹过来,风声依旧在耳边回荡,待落到实处后,便是松紧断骨的痛。在狭窄低矮的暗道中,他已经久久未能抬首。等到李晟再抬头望向上方时,这片黑暗已经变得通透了许多,黑黢黢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冷月,仿佛是一只含胸而卧的白鹿,以天为原野,落了窠巢。
在草原上,有不少关于白鹿的传说。李晟眼含热泪地望着天边的白鹿,几乎要痛哭流涕。
“我们出来了。”李晟有些激动,险些站不稳,闻燕雪忙扶稳他。
他却颤抖着手推开了人,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疯了一般地脱了外袍,露出雪白的衬衣。李晟顾不得夜里寒凉,将衬衣从身上扯下,咬破手指往上画去。
闻燕雪皱眉看着,并未加以阻拦,他认出李晟是在画方才的地图。
等他颤颤巍巍收笔,指尖已经流不出一滴血。
“拿着这个,我们得去救人。”
事实证明,乌就屠还是不怎么靠谱,他们浩浩荡荡这么一大伙儿人消失了许久,都不见乌就屠派人来营救。
索性李晟与闻燕雪从墓中出来后不久,在十几里外的一处驿站中遇到了等候他们许久的人。
那人先是惊讶地看了看他身旁的闻燕雪,然后才把目光放在李晟身上:“殿下这么快就出来啦?”
李晟听出话外之音,气得牙根发痒,怒道:“你什么意思?乌就屠早知道我会去那座墓?”
那人摇摇头:“殿下,你可冤枉王上了。他知道您会挖到那座古墓,只是没想到您会亲自下去。”
李晟忍无可忍,只想现在就冲回去,将乌就屠从王座上揪下来揍一顿。
“所以他什么都知道?费这么大功夫只是为了玩弄我?”
那人数次在暗中打量闻燕雪,触及对方冰冷的视线后,才讪讪收回目光。
“哪敢呢?王上绝对没有加害之心,那座古墓安全得很,机关虽多但都不置人于死地,殿下您在墓中应当......很安全。”他打量着二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语气有些心虚。闻燕雪更是衣不蔽体,露出结实蓬勃的肌肉。
李晟气笑了:“敢情你们早下过墓了。”
那人连忙摇头:“不不不,您误会了,殿下。王上的人仅止步于洞外,洞内的情形更是不得而知。王上也没想到这位......居然一把火将洞内的‘东西’都烧干净了。”
李晟冷笑连连:“如若不然呢?他想让我为他找长生不死药?也去做那什劳子长生不死的妖怪。”
闻燕雪从始至终未置一词,但目光冷冽,看得人非常惴惴不安。那人在他二人的前后夹击之下,最后还是满头大汗地讨了饶:“殿下,情况紧急,我们还是赶快去救人吧。”
乌就屠派来的人行事干脆果断,一行人依据李晟画出来的地图前去救人。李晟顾不得自己衣不蔽体,也要跟着一同前去。
闻燕雪却在这时拉住了他,眼中是不容置疑的不赞成,“他们的人,理应他们自己去救。”
李晟还想说些什么,那人颇为忌惮地迅速瞥了眼闻燕雪,连声道:“这些事属下们去做便可,殿下近日操劳过度,该好好休整一下了。”
在李晟身后,闻燕雪轻飘飘地丢出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那人再不敢多做停留,忙将房屋腾给二人。在转身阖上门的那一霎那,满头大汗地对迎上来的下属说:“大雍那个杀神怎么在这里?你快去派人回去通知王上。”
闻燕雪让驿站的人准备了几大桶热水,还有几套干净衣服,从里到外连亵衣都是簇新的。
隔着一张依柳屏风,热气腾腾的水汽不断上升,如同置身蒸笼。李晟泡在木桶中,任由热水驱散多日来在古墓中积攒的阴湿寒气。汗如雨下,又瞬间蒸发混杂在水汽当中,挥之不去的是一份咸湿阴冷的汗味。这让李晟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还在古墓当中没有出来。
此时,屏风另一边传来哗啦啦的入水声。李晟的思绪被骤然打断,他侧首看向一旁的围屏。近些年,中原风雅传入乌孙,有不少贵族趁此附庸。就连边陲驿站的围屏也有几分中原的样子,绢布淡如云烟,水墨青竹泼洒其上。
隔着绢布围屏,隐约能看到另一边有个高大的身影,正缓缓朝水中坐下。闻燕雪半个身子没入水中,他彻底放松了身子,将双臂随意搭在木桶边沿。
一个湿漉漉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