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战

世民从太极殿出宫时，见长孙无忌与魏征在殿前侍候。长孙无忌皱眉对世民说道：“上皇心意如何？”

魏征对世民和长孙无忌说道：“上皇的性子我们都很清楚。”

世民见了左右，提高声音说道：“樊世兴、许绍何在？”

樊世兴与许绍皆是从龙之臣，樊世兴在武德年间与世民征讨，世民更加另眼相看，食邑四百户。

世民上前柔声对樊世兴说道：“看护好上皇，不得差池！”

樊世兴与许绍躬身接旨。二人自去不提。

世民望了一眼长孙无忌和魏征说道：“我们回宫再聊！”魏征和长孙无忌已经知道其意，没有追问。

叁人回到东宫时，宫中已经上灯。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唐俭、虞世南等人在地下列队迎接。

世民见老诸位多人形色各异，不由遥遥而站，并未上前。

世民对长孙无忌说道：“我们能抽出多少人马护送家小出京？”

长孙无忌这里立刻说道：“陛下！”

魏征也立刻在世民面前躬身说道：“陛下！百姓尚未措置，我们的家小岂能脱逃？”

长孙无忌对魏征说道：“夫子！这都甚么时候了？”

魏征说道：“天还没塌吧！”

两人未待世民说一个字，就要吵个没完。

长孙无忌说道：“那让太子承乾一个人离开长安城，陛下请决断吧！”

魏征说道：“宰相！您糊涂了是不是？”

世民好玩地背手看着身前这两位。自从做了两个月的太子，再到做了才俩天的皇帝，长孙无忌就跟魏征在御驾前，能从天亮吵到天黑。从小以敏慧自居的长孙无忌在魏征看来好像蠢得像头上百斤的猪，猪头人身！

长孙无忌申辩道：“陛下，您早做决定！”

魏征说道：“陛下！太子离开长安城，必然人心大乱，自秦汉以来，再也没有像先秦那般，可以把太子送出国都以外这种事，这只会人心难安啊！”

长孙无忌怒道：“这都甚么时候了！夫子！天下虽然干系到陛下，但是承乾也干系到中原的嫡系之所在。”

世民两只大手，突然一只按住长孙无忌，一只按住魏征，微笑道：“不就是要会会颉利可汗吗？我又不是没见过他，说不定我这次出城与他会猎，又能吓他个半死。”

长孙无忌尚在怔愕之间，没能反应过来。而魏征捋了捋下巴的胡须，立刻说道：“陛下，您说的是武德七年，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寇原州（固原）之事，当时，陛下的确亲自会过两位可汗！倒也是一举成名。”

长孙无忌赐了魏征一眼，难怪房玄龄推荐魏征跟随在世民身边，左右不离，房玄龄与杜如晦可以腾出手来配置国家的人手。原来真亏了魏老夫子。当时魏征又没在世民身边，更没在世民军中，一直随侍李建成左右，但是却对世民的种种经历无一不知，可见魏某人对秦王无比的上心。

世民转眼微笑着对魏征说道：“魏夫子！要不是太上皇早早得贬走了王珪宰相，要不是玄武门的时候您刚好大病一场，看来玄武门鹿死谁手，真难预料，您说呢？”

魏征说道：“您是军中上将，古往今来的能军之主，又是我徐茂公兄弟的主上，如果我们太子府胜了，我魏征一定赐您流配两千里！”

世民不由哈哈大笑，这里挽着魏征的臂膀说道：“放心！放心！哪天您不小心惹怒了朕，朕先亲自送您到两千里地，再回长安做安稳的皇帝！”

长孙无忌呸了一声说道：“外面的胡寇杀到墙脚根了，你们俩耍唾沫呢？只有唾沫不要钱，对不对？”

此时，人群忽然分开，世民的子女安静地站在不远处。世民回头望向长孙无忌和魏征，说道：“何事惊动了这些小爷小娘们？”大战在即，自己的子女最大的也只有九岁，难道也要为做战出力？

魏征说道：“陛下，难道不想看看诸位小王爷的决心？”

世民与长孙无忌不由一起扬眉，决心？呵呵，小小年纪，对突厥一战竟然决心满满？

世民上前矮身对李承乾说道：“你们兄弟都有决心了？”

李承乾（长孙皇后长子）、李恪（淑妃樱儿长子）、李泰（长孙皇后次子）、李佑（阴妃长子）、李愔（淑妃樱儿次子）五位小王爷同时举起右手。世民、长孙无忌、魏征同时大惊失色，见五人手中不似出自旁人的笔迹，是五位小王爷各自的笔迹，却写着同一个字：战！

世民抽过李承乾的右手，再看李恪的右手，不由浑身颤抖。李承乾对世民说道：“父亲，我身为太子，一定会陪您在长安城一战到底！”

世民暗暗想道：太上皇让所有的皇室子弟离开长安城，却不料孩子们如此坚决的一战到底，这可如何是好呢？

襄城公主、汝南公主、南平公主、遂安公主、长乐公主（长孙皇后长女）也同时上前，世民不由暗暗抹起额汗：这不会想再拉一支娘子军吧，娇滴滴的五位公主娘子军？

世民对第五女长乐公主说道：“你们也要表明决心么？”

长乐公主伸出右手，世民拉来一看，却是写着“死”字！

世民脱口而出道：“战死？！战死？！孩子，我们还没跟突厥大战，还没洒祭旗血，怎么能——”他说不下去了，怎么能这么自找晦气呢？

长孙无忌对长乐公主说道：“大家一定想法子活下去，不要轻易说一个死字！”

魏征拉过五位公主的小手，竟然是五个死字，不由瞠目结舌。

魏征站起身来对诸位弘文馆学士们说道：“这是谁的主意？这是谁的意思？站出来！现在就站出来！”

虞世南这里拉过一个宫女打扮的世家女孩子出来，努嘴说道：“何不问她？一下午都是她跟十个孩子聚一起，商量的有来有去！”

魏征见是自己的长女魏朵朵，李世民的准弟媳，十四爷李元轨的未婚妻魏朵朵毫无惧色地站在李世民的身前。世民让魏朵朵侍读弘文馆，魏朵朵胆色过人，直言直语，深得太上皇和世民之心。

世民拉过魏朵朵的双手，见她也写着战死二字，不由气得浑身打战，这孩子疯了吧，不由拧眉望着魏征，要不是看在魏征的面子上，真想命人把这个泼天胆子的魏朵朵驱逐出宫闱。这是不是太费解了？

世民按住一口气说道：“这事你到底想怎么解释？”

魏朵朵先向世民伸出左手，再向世民伸出右手，说道：“分明是死战，哪里来得战死？陛下和诸位相爷多虑了。事情多有正反俩面，各人想法和见解都是不能相同的。陛下，现在我们都已经抱了死战到底的决心，但是也应该马上集思广议才可以！”

魏征、长孙无忌不由得为魏朵朵大抹额汗，这丫头太鬼才了吧，虞世南和房玄龄二人相视一眼，东宫世子世女多诡才，此女尤甚。

世民深虑之后，按住魏朵朵的肩膀说道：“随朕来，就站在朕的大殿听候，回头有出奇的见解，好好同朕分说明白。”世民拖着魏朵朵的小手率诸人来到大殿，这才进行彻夜长谈相商。

世民和长孙无忌来到东宫立政殿，此时殿中只有密要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