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碑地碑口碑

世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上前求饶起来。太上皇李渊见所有人都纷纷下跪，没有再留下任何话，扭头而去。世民赶紧一步上前，说道：“父亲！”

李渊说道：“不要跟来！”

天亮之时，大家还在粥厂忙碌，能动员的人，全部都动员了起来。但是李渊交出来的粮食，明显只够半天。

“相爷！”裴皿悦站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身后，长孙无忌见到裴皿悦灿烂的笑容。长孙无忌皱眉说道：“你从陕州赶过来吗？”

裴皿悦上前一步，说道：“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雇了三百辆粮车和百姓，沿途又不断有成千上百的百姓加入运粮队伍，我又碰到了——”

这时，城门口出现了一位少妇，所有人怔怔地放下所有活计。

世民冲上前去，大声地只想暴躁起来，脏话几乎脱口而出，但是又突然想到自己是天子了，一时激动地难以自已，泪水扑簌簌的掉落。

少妇笑道：“我再不来的话，城里快人吃人了吧！”

康崇和安元寿早已围了过来，安元寿刚想抱起少妇大喊：“康三婶！”

康崇咳嗽了一声，赧然地说道：“我们治理一个长安城都费劲，这不，请你过来帮忙看看——”

原来，他们见到的少妇正是祖薇夫人！

祖薇指着裴皿悦对大家说道：“这姑娘好手笔，家宅田地，所有的一切全都不要了，跟我陕州不老楼换粮食，全部送京城来，我想京城怎么就闹饥荒了。原来，京城被你们几个打理的真心不错，京城都拉饥荒，奇事了，奇事了，闻所未闻呢！”

裴皿悦对大家说道：“现在京城的粮食肯定不够的，所以，全长安能吃的野草野菜必须采挖！”

祖薇说道：“严格控制！别饿死，能撑过两天，一切就能改观！”

世民望着三百车粮食，这里对祖薇说道：“怎么也要有个七百车才可以撑半天。毕竟粮食还有俩天才可以到达。”

祖薇说道：“我已经调集了甘南的小麦过来，就在城外纳税，陛下不用着急！”

世民真想破口大骂，这个节骨眼上，守门的还在纳税？

祖薇竖起眉毛对世民说道：“你去上朝吧，难道等着你上菜？皇帝来管怎么下馆子炒菜吗？大材小用！”

祖薇就是全京城管着多少人吃饭的女人，但是因为这几年北方年成不好，祖薇一直在江淮收粮，这次刚到洛阳，就听说了京城出了大事，立刻和裴皿悦赶到了长安城。

长孙无忌这里见裴皿悦行色匆匆，低声说道：“你晚上住哪里？”

裴皿悦说道：“我要帮忙，当然和祖薇一起！”

长孙无忌淡笑道：“你是我娘子，住我家去——”

祖薇吓了一跳，这么普通简单的女孩子竟然是长孙无忌的爱妾，她望向朴素无华又一心为民的裴皿悦，顿时心生好感。

裴皿悦着急的直想跺脚，长孙无忌上前爱恋着抚摸着裴皿悦的小酒窝，说道：“难道不是吗？大家早就知道，你是我娘子，多谢舍弃一切所有帮忙！”

裴皿悦低头说道：“我现在又是个穷叫花子了。哪有宰相老爷会和叫花子在一起的？”

长孙无忌爱怜道：“你卖掉多少，我加倍还你多少？不过，你难道把李建成给你的房舍和田产也都卖了嘛？”

裴皿悦叹了口气说道：“朝廷危急，长安危急，我也顾不得许多了。陕州就在长安这里，我听说之后，一天都不敢耽搁。生怕——”裴皿悦抬头看了眼长孙无忌低声说道：“生怕我——我——姐夫魏征被你们饿死！”

长孙无忌嗔道：“皿悦，扯甚么能扯到魏征啊！”该死的魏征，自己老婆跟自己说说甜言蜜语也能扯到魏征身上去！

长孙无忌又小心翼翼地求证道：“你把李建成给你的房舍和田产都卖光了。那么我给你的田产和宅院呢？”

裴皿悦抚着头发，睁圆眼睛说道：“当然也卖啦，李建成的也卖了，长孙无忌你给我的也卖了，朝廷给我的封地全都卖了！”

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不得不抱着胸，久久不语。世民转念说道：“姑娘，难道一位当今天子、一位前太子、一位宰相，我们这叁人在姑娘眼里，我们赐给你的东西是不算数的嘛？”真不知道裴皿悦的心理想甚么！竟然把当朝的天子、前太子和宰相完全不放在眼里。

裴皿悦皱眉说道：“如果大唐江山和大唐朝廷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叁位的确不算啥！所以，你们俩知道嘛？我急得感觉老天要塌了！”

魏征、房玄龄等人听得个个目瞪口呆，祖薇插手抿紧了唇角。而康崇和安元寿越听越皱眉。这不会是又一个女圣人吧。

世民忽然点头笑道：“姑娘！我李世民没给你灌迷魂汤吧！长孙无忌好像挺欺负你的！要说感恩李建成，我看也不至于！”

裴皿悦说道：“陛下！陕州以西自从武德元年是大唐的辖地之后。那真是过上了天上人间的日子啊！天碑地碑，全中原的口碑就是从长安传颂到洛阳的。所以，会有那么多百姓一心一意扛了家里的粮食，四面八方而来，为京城送粮食。就因为京城有陛下，有魏征，有房玄龄——”房玄龄从旁咳嗽了一声，心想：姑娘，我房玄龄当不得！你姐夫魏征和陛下李世民才配得上中原百姓嘴里的天碑地碑！我房玄龄当不得百姓嘴里的口碑吧。要说谁是大家嘴里的口碑，怎么也应该是裴皿悦姑娘才对。毫无私心杂念，一切奉公为民！

世民艰难地吞了下口水，暗想：这话说的，从来没听过那么恭维的话！真是动听之极！

他转身对祖薇笑道：“夫人还少房子嘛？到我东宫去拆房子，我也赶紧卖了，给百姓换粮食！”

长孙无忌撑着额头说道：“姑娘！想不想进文庙啊？让我们为姑娘造圣祠，天天供奉你呢！”

世民顿时接口道：“文庙、太庙、神庙，全都请进去！姑娘是我们朝廷的再造父母！”

傍晚，长孙无忌搂着裴皿悦坐在自己的别苑里，皿悦喜欢朴素无华，而院子是长孙无忌为她布置的菜园子。裴皿悦走到院子角落，忽然见到熟悉的东西，噗嗤笑道：“这是我们那次偷的菜篓子和鹤嘴锄？”

长孙无忌点头说道：“为此，我命人给那户平民送去几十个铁器种菜，作为本宰相的赔礼道歉！”

裴皿悦微微而笑，这位老爷好大的手笔。此时，长孙无忌家里人特意跑来跟长孙无忌说道：“夫人说了，家里已经备好了家宴，请老爷和姑娘一起回去用膳。”长孙无忌这里点了点头。

不多时，魏征陪着自己夫人已经过来，小童挑来了许多家常物件。裴夫人笑道：“妹妹，你姐夫魏征怕你在京城甚么都没有，太不方便了，就在家里选了些衣服和米面送了过来。”长孙无忌心想：今天怎么了？太阳西边出来了，魏征给长孙无忌送东西，奇闻。

紧随身后的是房玄龄、杜如晦、王珪等人，奉旨送来十几箱子的书籍，房玄龄笑道：“陛下和皇后听说姑娘把陕县所有的房舍田产都卖了，大家都觉得感激不尽，特命我们慰问姑娘，诸位娘娘听说姑娘爱读书，带上宫内书籍，都是淑妃樱儿特地为姑娘准备的，请姑娘笑纳！”淑妃樱儿的书籍大多是孤本，极度难得，第一次送来就是十多箱，可见李世民及后宫对裴皿悦的喜爱。

裴皿悦知道后，又见诸位宰相亲自临门，立刻向诸人行礼。

几乎同时，秦琼、尉迟敬德等人也上门来送贺礼。这次送的东西更是奇特，尉迟敬德拉开几箱子投壶和箭器说道：“我们卫率听说姑娘善于飞镖和投壶，陛下也就这么提了一句。我们大伙生怕裴姑娘在京城太闷，去太尉寺取了一些小玩意儿给姑娘玩玩。另外陛下命我们带来三匹宝马，权当脚力，一并送上。”

长孙无忌知道太尉寺的御造寻常官员根本别想碰到了，恐怕长孙无忌想要一口刀，李世民还要考虑一年呢。这里拧眉说道：“陛下好偏心，他到现在也只送我一匹，怎么倒是一口气给我家小娘子牵了三匹过来！好偏心！”裴皿悦知道这些将军从来唯有李世民第一，怎么可能会亲自为旁人做事。这倒好满朝文武，李世民最得意的文武大臣都来道贺。

就连长孙无忌都不得不暗自得意：文臣大多出自长孙无忌这个吏部尚书之提携。若是要让武将出马，非李世民不可了。可见裴皿悦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裴皿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裴皿悦拿起一把明晃晃的梭镖，说道：“你同陛下说过甚么？还有他怎么会知道我会投壶？”

长孙无忌呵呵笑道：“你当我们是眼瞎的么？渭南城外俩叉子投中俩块肥肉，已经让陛下另眼，何况逼着我，非要说出你会偷腊肉！”

裴皿悦不由背转身，娇嗔道：“真够丢了人！”

长孙无忌呵呵笑道：“那就丢我家吧，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