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余波追读和

慈航殿。

金光灿灿的阳光，落于破败殿堂中，使遍布殿堂的道道痕迹，越发清晰。

“好厉害的魔功！”

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身形更是伟岸如山，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此时，他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掌落于神龛上，损毁大半的慈航观音之神像上。

朴实面容浮起发自内心的忌惮，一字一句道。

“想不到，竟真有人能练成道心种魔大法！”

“宁前辈。”

这名峨冠博带的老人，正是以‘散手八扑’享誉赤县神州，于道门之中的地位，几可媲美武当祖师张三丰的‘散人’宁道奇。感知到金身残留的精纯魔气，饶是宁道奇昔年曾与杨拓口中的老头子——邪帝·向雨田打过照面，仍为之心悸。

此时，这座破败不堪的慈航殿，并非只有宁道奇一人。除了身为地主的梵清惠、言静庵师姐妹，以及她们的弟子：师妃暄、秦梦瑶之外，另有数人，有僧有俗。

宁道奇话音甫落，俗家之人中，腰间斜插着一对以精铁锻造而成之判官笔，气度威严，给人刚正不阿之态的独尊堡堡主：武林判官·解晖便道，“杨拓练成道心种魔大法，第一战就来找慈航静斋的晦气。若非真言大师舍命牺牲，静斋诸位仙子齐心协力，武林圣地——慈航静斋定要遭遇空前浩劫。以晚辈之见，我们定要铲除这小魔头，不然以诸位仙子所言，这小魔头的年纪，再过几年，恐怕无人能制了！”

嘴上说着大义凛然之言，仿佛一个欲在武林中执行正义，审判罪人的判官。然而，在场之人皆注意到，解晖说话时，余光始终不离风韵美丽的梵清惠，内中尽是发自内心的痴迷。

“阿弥陀佛。”

解晖的那点小心思，对在场之人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谁都没兴趣点破。话音甫落，四道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的佛号应声而起。循声望去，四名身穿袈裟的僧人入目。

其一，似乎在百岁高龄过外，因他一对白眉长垂过耳，雪白的长须垂盖隆起的肚腹。但定睛细看，两目固是神光电射，脸肤却幼滑如婴儿，且白里透红，青春焕发。虽肥胖却不臃肿，一派悠然自得，乐天安命的样子，予人和善可亲的感觉。

其二，枯瘦黜黑，身披单薄的灰色僧袍。

其三，灰色僧袍外披上深棕色的袈裟，身型高欣挺拔，额头高广平阔，须眉黑漆亮泽，脸形修长，双目闪耀智慧的光芒，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悯人的慈祥脸相。

其四，是一手持禅杖气质雍容尔雅，身材魁梧威猛，须眉俱白的老僧！

禅宗道信，三论宗嘉祥，天台宗智慧，华严宗帝心！

此四僧，被江湖中人称为四大圣僧，非但每一个都是佛门有道高僧，本身武功也极其不凡，三论宗嘉祥擅长一指禅与枯禅玄功，禅宗道信精通达摩手，天台宗智慧一套心佛掌威力强大，华严宗帝心尊者精擅大圆满杖法，当他们四人联起手来，宁道奇也需退避三舍。

四大圣僧虽未明言，但四双蕴着无尽智慧，似已将人世间一切尽数视作虚幻的佛眼内，不约而同的泛起一抹凌厉，显然已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魔门新任邪帝·杨拓，起了杀心。

诚然，四大圣僧齐名于世，彼此更相交莫逆，可他们随便哪一个，都是顶尖高手。四大圣僧上一次联手，还是三十年前，一并出手对付他们那隐藏身份，拜入道信与嘉祥门下偷学武艺的孽徒——‘邪王’石之轩。

时隔数十年，四大圣僧莫非有意再次联手，一战邪帝向雨田苦心栽培出，修成道心种魔大法的不世传人——邪帝·杨拓？

随着众人将注意力落在四大圣僧身上，这座破败不堪的慈航殿内气氛骤变，凝重压抑一如神圣仍在。

“四位大师，”言静庵妙目深处，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幽光，“邪帝·杨拓虽大闹慈航静斋，但终究没有那等天怒人怨的恶行。如果你们现在就出手，若传扬出去，只会让武林那些不明就里的好事者，认为我佛门没有容人之量，对佛门声誉造成影响！”

“毕竟，我慈航静斋亏欠邪极宗人情，乃是事实。”梵清惠默契的接过话茬，“此番邪帝杨拓的作为，我慈航静斋便不追究了。”

“贫尼等人之所以邀请你们前来，只是想让你们知晓这位邪帝的可怕！”

“日后，不妨多多提防一二。若邪帝做出天怒人怨、十恶不赦的恶行，也好第一时间将之铲除。”

梵清惠与言静庵一唱一和，凭借数十年同门滋生出的默契，仿若一人般将她们要表达的意思，告知了‘散人’宁道奇、‘黄山移民’欧阳希夷、四大圣僧、‘武林判官’解晖、净念禅宗住持·了空等人。

【两位仙子，真是高风亮节！】

听得梵清惠、言静庵欲以此番发生的事，抵消慈航静斋五十年前，承受的邪帝·向雨田之恩惠。闻讯而来的众人，谁都没有质疑这两者是否相等，尽数被梵清惠与言静庵的情怀感动。

恰巧，一缕明澈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殿顶落入殿中，镀在梵清惠与言静庵身上，衬托的本就气质空灵圣洁的二女，如从天阙落下的仙娥。然而，谁都没注意到的是，二女走路姿势有几分不自然，眉间也有松弛之象。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慈航静斋竟真的被砸了！”

慈航静斋位于帝踏峰之巅，占地数百丈。但，帝踏峰上多有植被，慈航静斋为了保持神秘，并未大规模砍伐山上的树木，而是选择将诸多建筑隐于松柏柳榆中。静斋之内，慈航殿中，梵清惠言静庵等人正在与宁道奇、四大圣僧之辈议事。

静斋之外，环绕着整个慈航静斋的松柏林木中，一棵枝繁叶茂的松树上，立着两名身段婀娜，曲线玲珑的女子。莲足踩在柔弱的松树枝丫上，却是稳如泰山，远眺慈航静斋，窥到破败的建筑，发自内心的娇笑自檀口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