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问嗣乾阳宫
辰时一刻刚过,显德门外。???????????.???M★??
一队威武雄壮的骑队,出现在远方地平线上。
骑队阵型齐整,马上骑士都身背火枪,腰佩雁翎刀,即使在策马急奔中,丝毫不见紊乱。
带着一股凛然生威的锐气。
蹄声犹如沉闷的春雷,如同摧心的战鼓,震撼着大地。
显德门外五里处,五百名五军营礼仪精骑,早已经静静等候,迎接贾琮等辽东兵将回京。
圣驾圣旨出城五里迎侯战胜之军,其中有严慎的礼矩,出城五里便是五里,多半里都不行。
率领五百礼仪精骑的是五军营参将林振,也算是一名军中老人,不过他是从卫所选拔入五军营,并没戍边将兵经历……。
此刻见远方那支骑队整队奔驰,马速不急不缓,气度俨然,数百骑兵竟跑出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林振脸色不由一变,他在军伍多年,自然是个识货的,心中不禁赞叹,经过女真之战磨砺的强军,果然不同凡响。
待到那数百骑队奔到近前,林振见为首一名少年,骑了匹神骏异常的黑马,容颜如玉,肩削背挺,气度英武沉凝。
他心中便立刻明白过来,这少年就是名震辽东的荣国贾家子……。
……
显德门宽大的城门洞,极好的回声效果,将本就如云沉凝的马蹄声,恢弘得如同种罄轰雷一般。
巨大的声浪波涛般席卷而出,一下子便吸引了显德们附近熙攘的人群。
祈年府的上百衙役,早被通知今日在显德门有大批骑队入城,已经事先疏导人群,给入城骑队让出通道。
五百名礼仪精骑头前拱卫,后面跟着五百名换防的火器骑兵,最后面还跟着十多里大车,里面是伤兵和行装。
这五百名火器兵跟随贾琮转战千里,经女真之战血火磨炼,个个气息刚屹,颔首挺胸,散发着勇悍之威。
两军合兵足千军之数,浩浩荡荡如浪涌一般,出显德门入神京城!
蹄声嚣然,军容如山,吸引了显德门附近,早就翘首以往的人群。
人群之中不时发出或惊讶丶或兴奋的赞叹声,毕竟神京城内,很少出现如此大规模兵马军阵。
只有人群中少数颇有见识的人,能揣摩出来其中奥秘,这是圣上特地引军夸功,以示本朝勇武不下前朝。
五百五军礼仪精骑,身上的凤翅鎏金盔和鱼鳞错金细甲,在朝阳下辉映出耀眼的金光,恍如天将神兵降临。
但是,这些礼仪精骑再耀眼威武的光华,也无法掩盖被拱卫在队伍之前,少年一骑当先,玉立风姿无双。
虽然已入夏,但贾琮麾下五百火器兵,依旧甲胄齐全,作为主将自然不好轻忽。
昨天到了五十里外的军驿,贾琮沐浴净发,洗去一身烟尘,连发髻还是艾丽帮着打理的。
换了沉重铁盔甲胄,只穿一身月白薄绵布袍,外面披挂那件青犀甲,一派清简洒脱。
虽是沙场血战,归来依旧少年,不改轩朗从容。
辰时阳光照耀下,俊美无俦如昔,辽北风霜数月,让他略有些清瘦,却没留下粗粝之气,一身清卷不改。
只有那把刀型流畅凝重,斜斜插在马鞍上的弯刀,才透出浓浓的英武凌戾之气。
即使在千人的骑队之中,贾琮的身影依然璀璨夺目,非常容易就被人捕捉到,有些太扎眼了。
酒楼二楼之上,一帮青山书院学子望着煌煌入城的骑队,眼中不无向往羡慕之情,不是羡慕那些大头骑兵,而是那位少年。
「哈哈,你们看中间那人就是贾玉章,他可是我丙文馆的同窗,恩科他高中解元,可惜我只能位居榜尾。」
「陈兄,你就知足吧,我还落榜了,今年还要再搏一次……。」
「谁言书生只能纸上谈兵,贾玉章与我们一样,经书义理出身,不也一样能投笔从戎,沙场搏功,我辈心向往之……。」
那些看热闹的走卒市民,却没读书人怎麽多念头,只觉大军入城这等威武,算是开了大眼了,回去还能与人吹嘘一番。
人群那些胆大的女子,或布衣裙钗翘头眺望,或揭开帷帽纱帘寻觅,或透过马车隔窗凝望。
那千军之中众星捧月般的少年,原来真是传说的那样,生得如此卓绝得意……。
……
贾琮的注意力突然被左侧高楼上一阵贾公子丶贾将军的娇声呼喊吸引。
虽然赶来看他稀罕的女子不少,但一般不会怎麽大胆,也只有妓馆里的魁娘,才会如此泼辣大胆。
当贾琮看到那临街华丽绚烂的二楼上,五六个宫装艳丽的女子,挥舞五彩缤纷丝帕向他呐喊,脸上也有些尴尬。
「哼,我说你不许乱看,我娘说这些女子不正经!」
骑马伴在贾琮身边的艾丽,神情颇有些不满的说道。
「只是看看又不打紧。」
「那也不行,这些女子有我好看吗!」
艾丽说着还赌气一眼掀开了帷帽纱帘,一双明眸中颇有询问之色。
在辽东边镇,异族之民来往频繁,并不觉得什麽。
但自从离开辽东,越是往南走,艾丽发现自己与中原女子颇有不同,不知从那里找了顶帷帽戴上,贾琮劝了几次她也不摘下。
这几日艾丽的心情都有些不好,贾琮见她刚才说得有些古怪,也不好打趣,忍住笑说道:「我不看就是,以后就看伱。」
整队人马路过春和街时,刘平早就等候在那里,贾琮一月前就来信,让刘平提前安排好艾丽母亲落脚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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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和艾丽交代了几句,约好见面时间,也不好多说,就让刘平接了艾丽母女去安置
……
走过北校场,早有宫中内侍在此等候,引领他们入宫面圣,大胜之役,君王面见军功之臣,也是惯例礼仪。
而那五百名礼仪精骑和五百名换防火器兵,自由参将林振带回五军大营。
走在宽阔宏伟的宫城之中,贾琮早就已轻车熟路。
刘永正和邓辉虽是边关悍将,刀光血海都是寻常,却是第一次身入宫禁,不免有些战栗紧张。
……
乾阳宫。
贾琮再一次见到嘉昭帝,发现他两鬓似乎多了一些斑白。
对于贾琮这几位辽东女真之战的有功将领,嘉昭帝还是示以充分的嘉许和赞誉。
让从未得窥天颜的刘永正和邓辉有些感激涕零。
到了最后,嘉昭帝又说道:「诸位爱卿忠勇为国,扫平女真,立下功勋,待献俘之礼后,朕各有封赏!」
等到内侍带着刘永正和邓辉退下,贾琮却被独自留在了乾阳宫。
刘永正和邓辉走时,望向贾琮的目光颇有些艳羡,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圣上独独就留下了贾琮。
不过想想也正常,贾琮出身荣国贾家,这出身不知比他们高了多少,而且时人都知圣上对贾琮一贯器重优容。
此一役后,这少年必然越发炙手可热,自己等人能和他同役立功也算缘发,更不用说两人都受了贾琮的恩惠。
……
嘉昭帝望了贾琮一眼,见他去了半年辽东,脸上颇有风霜之气,人也黑瘦了不少,目光也多了一丝温和。
「朕没想到你文采出众,于兵事上也有这等天赋,也怪不得被人青睐……。」
嘉昭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似乎没想好怎麽说下去,让贾琮心中微微奇怪。
「朕说过,贵勋之子,不堕勇武之气,你真做到了,还在辽东立下大功,朕没看错人!」
贾琮连忙回道:「臣只是藉助了火器之威,再加上有一些运气罢了,不敢当圣上过誉。」
「朕仔细看过战报,你也不用过谦,如果你没有缜密之思,没有决断之勇,仅靠运气,绝不能有此大胜!
当初你在鸦符关一战,立下首功,朝中旧勋曾提你有册勋之荣。
但朕却觉得鸦符关一战,并未鼎定,不宜过封,不然以你初战之将,骤然授予贵勋,辽东旧人只怕会心有不平,难成众志。
朝中有人觉得朕过于惜爵寡恩……。」
嘉昭帝说道最后,话语中透着一股冷意,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寂寥。
「你以为如何?」
贾琮听到嘉昭帝突然由此一问,心中微微一跳,略微思索,便说道:
「圣上乃天下之主,思虑之事,决断之机,不在一人一事,而在于全局大势。
在天下煌煌大势之前,个人胜败荣辱不值一提。
臣虽年未舞象,也不敢妄念个人私欲小恩,而扰圣上筹谋万里之圣明。」
嘉昭帝听了贾琮一番话,眼中一亮,虽然贾琮没说他惜爵是否寡恩,但却已将心意说的十分明了。
「天下煌煌大势之前,个人胜败荣辱不值一提,说得好!你有这等思虑很是难得。」
嘉昭帝目光复杂的望着贾琮,说道:「朕有时候都觉得奇怪,你如此年纪,本不该有怎麽多奇异明澈之举,宽宏通晓之思。
可你偏偏就有,也不知是柳静庵教授弟子太过厉害,还是你真的生有宿智!」
皇帝这话贾琮就不敢接了,气氛一下变得有些沉默。
嘉昭帝又说道:「此次你千里追敌,清元集尽诛女真首脑血勇,辽东诸将钦服,朝廷内外赞誉,再无不足之虑。
你既立惊世之功,朕必不吝封赏,只是昨日宗人府传信,荣国府已上书牒于宗人府,要将你过继承嗣宁国一脉……。」
贾琮一听这话就懵了,紧接着背上寒毛竖起。
他对这事还真是一无所知,他刚返回神京,就入宫面圣,根本还没来得及回府。
心中不禁一阵无语,贾家那些猪队友,真是把天下事都想得太儿戏了,怪不得败落成如今样子。
当初宁国除爵的圣旨上,说什麽封爵三年,宁国子弟三年内立下军功,就可复爵。
那不过是皇帝放得烟雾弹,难道他会不知宁国子弟都是些纨絝,根本上不得战场,立不得军功?
这个时候让自己承嗣宁国府,真把天下人都当傻子了,他们就不明白皇帝是何等眼里不揉沙子。
他费劲心机,削弱太上皇时积蓄的旧勋势力,四王八公刚刚被削去一爵,难道他还会让旧势重生,那皇帝不是白忙活了。
害的自己大功之身入宫面圣,却被皇帝问这种要命的抢答题。
于是不假思索回道:「圣上,臣认为此事不妥!」
「圣上曾下旨,勋爵贵重,取之必由军功,宁国封爵三年,宁国子弟立下军功,才能复爵位。
若臣未去辽东之前,承嗣宁国,还算情有可原。
如今臣在辽东立下微功,才承嗣宁国一脉,致使宁国有巧取勋位之嫌,臣有蒙蔽圣驾之罪,臣实不敢为之!」
上首凝视贾琮表情的嘉昭帝,听了贾琮此言,脸上神情微微一凝,然后便缓和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