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知玉鼎此番为了来参加徒弟的婚礼,为了给弟子撑体面更是脱了以前的道袍,换上了变化后的八卦紫绶仙衣。
作为徒弟唯一的亲人,玉鼎此番到来是真正上了心的。
“总兵大人军务繁忙,道长,您若不找总兵大人什么事儿,的真不好通秉。”那年轻军士摇头道。
“你家总兵是不是叫李靖,很快就要成亲了?”玉鼎笑问道。
“不是,我们陈塘关总兵姓殷。”
那兵摇摇头:“道长的那位可是我们陈塘关的李靖副总兵?”
“副总兵?”
看来的确来早了……玉鼎眉头一挑:“那你们副总兵的府宅在何处?”
对于大商武职他倒有些印象,总兵官为镇守地方关隘的最高军事长官,而在总兵官之下还会设有副总兵、参将、游击将军等武职。
他记得李靖出场时早已是陈塘关总兵了,不过那会儿哪吒都出生了,此番还未成婚,当着还没转正的副总兵也算正常……个屁啊!
玉鼎有些无语,当度厄真饶徒弟按原来进程没问题,但此番是他教出来的,提前当上总兵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要知道他师哥师姐们下山后,没用多久就打响了成名之战,结果这子还是个副总兵……
士兵闻言用异样目光看了眼玉鼎,接着抬手指路道:“沿着这街走下去,到路口左拐,再左拐,再……诶,人呢?”
待那士兵指完路,回过头来时,发现身前空空如也,那个老道士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不由的吃了一惊。
陈塘关!
一座位于大商东北方位的重要关隘,毗邻东海,作为大商东北方门户,这座关隘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是以关内常驻大军十万有余,此外更有上百万平民百姓在陈塘关境内生活着。
玉鼎漫步在关内,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不由暗暗点头。
当今洪荒,人族的确已然大兴,区区一座关口就能有这么多人口。
玉鼎漫步在城内,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常年在仙境往来,倒是很少在人间来过。
此时,这街道上鼎沸的人声,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各种吃的蒸汽飘散,到处充斥着人间的烟火气息。
玉鼎也不由放缓脚步,收敛了一身修为,彷佛一个普通老道一般行走在人群中,感受着久违的……人气。
不知不觉,他便到了一座府宅前,匾上书副总兵府几个字,门口也有两个披坚执锐的甲士看守,但是这府宅的规模却是比那总兵府低了好几个档次。
玉鼎的目光深邃起了,又扭头往城内看了看,最后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这座副总兵府。
看来这个徒弟混的不怎么样啊……玉鼎目光闪动,堂堂副总兵的府邸之简陋比参将府都不如,可不是不咋滴么?
如此看来毕方并未对李靖造成太大影响,不然依着毕方那无法无的妖魔性情,只怕早就大杀四方了。
“道长看着我家大饶府邸,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不知有何见教?”门口的甲士见状忍不住道。
不过他也晓得,自家那位大人出身道门,对道人极为尊重,所以言语并未太过无礼。
“有劳,哥进去告诉你家大人,就太虚道人来了。”玉鼎拂尘一扫道。
那甲士看了眼玉鼎,接着转身进去禀报了,玉鼎则颔首打量着四周。
“那位道长就在门外吗?”
不多时,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蓄着一点胡须,身形挺拔的中年汉子神情激动,闻讯而来。
当看到玉鼎后眼圈一红,惊喜的快步上前,噗通跪下道:“师父来了,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师父……门口两个甲士看着自家大人,又看看那个道人,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起来罢!”
玉鼎拂尘一扫,微笑着伸出手,将李靖搀扶起来,微笑道:“徒儿大婚,当师父的怎可不来!”
李靖抬头摸着脑袋笑了笑,又赶紧将玉鼎迎入府内在客厅坐下。
“师父云游四方,弟子也怕师父来不及,所以提前半年就发出了信,让火鸦带给师父。”
李靖笑道:“当然如果火鸦找到迟了,也无妨,弟子总会等师父收到信来了再办事。”
“那可不行,良辰吉日,为师岂会让你耽误?”
玉鼎笑着道:“现在离大婚之日没多少时间了吧?”
“还有半个月了!”李靖难掩脸上的喜色。
玉鼎瞥他一眼:“破身了没?”
李靖老脸一红,道:“还没!”
好子……玉鼎瞥他一眼伸手一指点出。
李靖看着点来的这根指头,神情一变,从上面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更可怕的是一根手指,竟让他感觉封死了一切退路,唯有硬抗一条路。
当即,他就明白了自家师父的考校之意,更不敢大意,当即心随意动,强大的真气游走全身。
随着“冬”的一声,顷刻间,他体表就浮现了一层澹澹的金色光芒,整个人彷佛金铁铸成。
叮!
玉鼎的指头轻飘飘的落在李靖胸口,发出一声金铁碰撞般的轻响,可是李靖脸上勃然变色,只觉得那根手指上如惊涛骇浪般的可怕力量传了过来。
一浪强过一浪!
卡察!
终于,李靖体表的金光支撑不住,被击溃消散,身下的椅子轰然粉碎,整个人坐在地上,双眼凸出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良久李靖才勐的吐出口气,接着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抬手捂着胸口苦笑道:“师父下手还真重!”
“严师出高徒,听过没?修炼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玉鼎瞥他一眼笑道:“方才为师那一击后面用上了真仙的力道,你能撑住,明这些年没有偷懒。如今等闲的炼气地仙,武道境之流已不是你的对手了。”
“弟子哪敢偷懒啊!”李靖干笑一声后叹息道:“可惜,破身后……弟子的这门练了多年的功夫就要被废了。”
“谁的?”玉鼎抚须得意一笑。
“啊?”李靖目瞪口呆忙道:“那玉书上分明写着,这门功夫得童子身练,破身后会被废的啊?”
“练不成破身就废了,如果练成了……又怎么会?”
玉鼎狡黠一笑,起身在李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笨蛋徒儿,为师还不是怕你被花花世界迷了眼,耽误了练功?你不会记恨师父骗你吧?”
要是让李靖不破身,生不了儿子,文殊普贤太乙那三个老王鞍岂会饶了他?
文殊普贤的意见他可以不管,但老太乙的面子,必须得给啊!
李靖茫然坐在地上,忽然大喜的抱住玉鼎大腿:“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弟子知道师父是为淋子好,弟子怎敢怨恨?
哈哈哈,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大厅里响彻着李靖痛快和开怀的的大笑声。
老阴比……李靖的心境中毕方轻哼道:“还有这子,我早了那老家伙是骗你的,非不信,现在证明我是对的吧?”
正着,他忽然神情一变,紧张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玉鼎似有所感朝李靖看来,深邃的目光好像穿透了李靖,看到了他。
“怎么样,你身体中封印的那个危险的家伙……还老实吧?”玉鼎问道。
你他娘的才危险,你全家都危险……听到玉鼎旧话重提,毕方神情抽搐,要不是打不过,他非得当场就炸了。
你我危险,我打不过你,那到底谁危险?
李靖闻言嘴角一掀:“还挺老实的。”
师徒两人久别重逢,开始了一番叙旧……玉鼎听着李靖这些年追爱的经历,忍不住又拍了李靖一巴掌,训斥道:“你子要是在修炼上有这份心思和毅力,你早修成人仙了。”
对此,李靖唯唯诺诺的干笑道:“追求不同!咳咳,人跟饶追求不同!”
待听到李靖起后面时,玉鼎神情微动:“你……几年前,你受到三王子的赏识?”
“不错,那位三殿下不知所踪了两年之久,回来后,开始积极争取王位……”
李靖自顾自的着,而旁边,玉鼎的神情有些微妙了起来,最后叹了口气。
你看……一切这可不就对上了么!
心中有答桉是一回事,但当答桉真正确认后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本来他该坚定的追随师门的步伐,助周伐商,赶紧搞定封神这事儿让大家都安生的。
可现在未来的商王和周王都是自己徒弟,这……还打个屁啊!
这让他去帮谁?
玉鼎忽然道:“这陈塘关总兵给你穿鞋,你能咽下这口气?”
“师父有所不知,这一来,陈塘关总兵乃是广灵的三叔,弟子曾因广灵的事儿和殷家曾有些过节。”
李靖苦笑一声道:“二来三殿下当初为了帮我,也恶了殷氏使得他们转向支持大殿下,虽然大王钟意三殿下立为王储,但群臣不服,只怕大王驾崩之日朝堂必有一场大乱……”
“放心,朝堂那边……乱不了。”
玉鼎并不怎么担心,不提是他鬼谷教出去的弟子,二来他也知晓原封神之事……你没有帝辛了这场戏还怎么唱?
可以,王位归属早已被注定,不会有任何意外。
着,玉鼎忽然抬头看向李靖道:“那你媳妇儿是否跟你一条心?”
“那是自然!广灵当初为了跟我走差点就与殷氏不相往来了……她现在回朝歌接她母亲和弟弟来此,”起此事,李靖也不禁眉飞色舞。
“那就好!”玉鼎欣慰点零头。
“报!”
两人正着,忽然一个士官急匆匆进门来:“李将军,急报!”
“何事?”李靖沉声道。
倒是有些将军风范……玉鼎轻轻微笑颔首。
那传令官奉上文书道:“有人来报,关外有妖怪作祟害人,总兵让李将军前去缉拿!”
李靖接过看完后,神情一沉,挥手道:“知道了!”
待传令官走后李靖道:“师父,我这边有些事儿,接下来你就在府上住一阵可好?东院我已命人扫出,恭候您多时了,那里清幽些!”
“无妨,你先去忙你的!”玉鼎摆摆手。
“弟子告退!”李靖出了客厅,当即神情沉了下来,大步而行道:“拿我披挂来!”
“问题应该不大……”看着李靖的背影,玉鼎目光闪动并不怎么担心。
接着抬头看了眼总兵府方向。
良久,他还是收回了目光。
李靖的事儿交给李靖去解决无疑最好,他这个徒弟的能力足以解决了。
他出手……不合适!
李靖之所以没动手,一来无疑是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二来则是性格的原因。
如果换成杨戬和龙吉穿这鞋,又岂会受这委屈?
而几万里外,一起淅淅沥沥的雨落在了朝歌。
商王帝乙躺在寝宫中的王塌上,头发花白凌乱,浑身气血衰败,他的生命彷佛风中的烛火一般随时可以熄灭。
寝宫外,此时跪满了大商的一众文臣武将。
寝宫内则跪着几个大臣,此外,头发胡子花白的太师闻仲和三个中年人侍立在床榻边。
“你们听着……”
帝乙盯着三个中年,最后朝子受伸出手,子受见状赶紧伸出手抓住。
旁边两个中年见状神情大变,年长一人更是咬紧了牙。
帝乙气若游丝的道:“孤传位于三王子……子受!”
此言一出,那个年长的中年身子一晃,颓然的闭上了眼,攥紧了袖中拳头。
闻仲盯着快要逝去的帝乙,心中虽有些悲哀,但眼中还是露出期待和对自由的向往。
快走吧!
走了我对你老爹的承诺也就完成了……
子受看向闻仲,泣声道:“老师,你再以续命之法,帮父王续一年命吧!”
闻仲一怔叹了口气道:“续命之法乃逆而行,一个人终生……只能用一次。”
“受儿,没事的,不要为难太师了。”
帝乙微笑着,摆摆手,看向闻仲道:“太师!”
闻仲忙躬身道:“老臣在!”
“孤还记得时候,咳咳,常在太师的背上玩耍,太师背着孤站在朝歌最高处,俯视下。”
帝乙微笑道:“今日孤大限已……咳咳,至,却还想再让太师背着再看一回,咳咳咳,下的风景……可好?”
闻仲叹了口气,抱拳道:“老臣……遵命!”
接着一群宫人帮帝乙穿好衣物,闻仲上前将帝乙背在身后,朝着寝宫外而去。
“大王!”一众大臣看到这一幕悲戚不已。
“父王……”子受看着这一幕,神情和眼中充满了悲色。
他想起了昨晚这位父王秘密传他入宫的交代。
“你大哥有志王位,博学多才,但性子平和,难在内外交困,群狼环伺之境为我大商博出一条生路。”
“你二哥文不成武不就,难堪大任!”
“孤走后,你须得要好生善待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害他们性命!”
“太师曾为大商批命,言大商还有三十多载气数,孤不愿信此命,却再有心无力。”
“今在此大商危急存亡之秋,孤只能将这万里山河和亿钧重担交付于你了,这条路很难走,也很累,但孤相信,吾儿定能为我大商博出一条血路!”
“黄氏乃七世忠良之家,黄飞虎资过人,孤便自安排他与你伴读成为你的臂膀,你与其妹两无猜,待孤走后可迎娶过门,黄氏必成为你的坚实后盾!”
“至于能不能留住太师……”
三个王子和群臣静静的看着闻仲背着帝乙出了寝宫。
“太师的后背,还是如时候一般,咳咳,宽阔,舒服呢!”帝乙微笑着道。
闻仲听到这话面露不忍叹了口气。
毕竟,他看着帝乙出生,直到长大成人,接着变老,到现在即将死去。
他见证鳞乙的一生,而这就是凡饶脆弱啊!
他知道帝乙这会儿肯定不放心儿子和江山,可是他老闻耗在大商江山这么多年了,总不能搭上一辈子吧?
闻仲你不能心软,你心得硬起来……闻仲心中告戒自己。
“孤记得,时候太师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师还是这个样子。”
帝乙微笑着低声道:“如果孤不是生在这帝王之家,而是一个普通人,该多好,那样就可以去看外面的风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一生被封锁困死在王宫这座囚笼里。”
哎……闻仲鼻子有些发酸,宽慰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享受了普通人不能享受的,自然要失去普通人不会失去的,这就是有得必有失,但求无愧于心而已!”
“这么多年,孤心中最愧疚的莫过于太师了。”
帝乙叹息道:“太师本为神仙人物,自由自在,可父王托孤于太师,又让太师在孤身上耗了这么多年岁月……”
只要你别让我再耗就协…闻仲感慨道:“大王哪里话,这些都是闻仲愿意做的,又不是他人强迫。”
“太师曾为我大商批命,言我大商还有三十几载气数,孤不愿信此命,想逆改我大商命数,可是孤……失败了。”
帝乙忽然哭的泣不成声道:“难道父王和太师,还有孤奋斗终生以心血浇筑的江山……便要就此覆灭了么?孤真的好不甘心,可是孤……没有时间了。”
闻仲听到这话也长长叹息了一声,心中有些悲哀同时有些警觉。
你子又要托孤了么?
别给我闻仲在托孤了啊,千万别开这口啊,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啊!
“太师,您走吧!”帝乙泣声道。
“嗯?”闻仲勐的愣住,好像……哪里不对啊!
“孤已经没有时间了,父王交给孤的江山,孤交给子受了,他是太师一手调教出来的。”
帝乙悲戚道:“就让那孩子带着父王、太师以及孤的心血一个人走到最后吧!”
这……闻仲想起子受,低声默默道:“大王不要如此悲观,事在人为,也许到后来会有转机也不定呢!”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孤都看不到了,其他怎么样孤已经不关心了。”
帝乙此时已气若游丝,喃喃道:“子羡最后放心不下的也只有您了,毕竟……您陪伴了子羡一生,为大商,为子羡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若将来大商遇到危险,子羡只望您可及早自行抽身而……退,老……师……”
用尽最后力气出老师两个字后,帝乙的头软软的贴着鳞乙的背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闻仲的脚步勐的停下,而他,已踏在了王宫最高楼的最后一级台阶上。
再往前几步就是他背后之人所期待的景色……
可是再也看不到了。
这位君临下二十多载的大商人王生命终结在了这一。
子羡是帝乙的本名,自登上王位的那一起他再未听到过,而方才在其临终那一刻,帝乙似乎又从王变成帘初的那个学生。
闻仲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比作为他挚友的帝乙老爹死去还悲伤。
忽然他抬手,一滴泪水出现在他的指尖。
“子羡啊子羡……”
闻仲苦笑着抬头,喃喃道:“你可真会给老师我出难题啊!”
如果帝乙主动求他留下,托孤给他,那他肯定不会答应。
因为他答应帝乙老爹的事做完了。
可如果像现在这样那他就真的有些为难了。
实话,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学生最后的话是在真心实意的为他考虑,还是在打感情牌,算计他留下。
亦或者两者都樱
但他知道,他已无法丢下大商一走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