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幕低语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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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的来临，祝您一路顺风”

少年身穿红白相间的制服，脸上满是笑容，对着客人大声道别。

“哼.....”

戴着帽子，身穿臃肿大衣的中年男子压低帽檐，冷眼瞥了少年一眼，转身走出店门。

啪！

“诶哟！”

“宋姐，怎么还打我的头”少年抱着头无辜的看向另一人。

“杜德，我们的客人可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们，甚至我们这些开店的人也是如此，你太张扬了”宋姐翻转手心，单指往店门处一点，脸上似笑非笑，眼中带着诚恳。

她上身一抹淡白色薄毛衣，下身一条深色裤子，将玲珑的身姿衬托着格外出挑，杜德露出灿烂的微笑，眼中精光闪烁。

“我懂，我们只是卖仿生人的皮肤的，仿生人年久失修，露出了内部结构，就需要在补上一层皮，可实际而言，大多皮肤都没有到合理的维修年份”

“仿生人们是遭到了他们主人恶意的破坏，因此才变得破破烂烂，而我们虽名为换皮店，实际也在私下接受维修服务”

“当然价钱也会便宜许多，这样对所有人都好”杜德两根手指在空中捏成一圈，面上若有得色。

“既然你知道，你就别那样啊！”宋姐无语，白了杜德一眼，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嘿嘿”杜德笑了笑，随后面色一正，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他至今为止已经积攒了4万多，做完今天的活计，正好是每月的发钱时候，差不多能凑够5万，之后就能实现他长久的目标了。

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杜德心中对自己说着。

店内几乎没有生意，只是偶尔有几个行动诡秘的人来到这里，将手中的圆球交给杜德手中，然后偷偷摸摸的躲在一旁，生怕被他人发现。

杜德走到后面进行将圆球放在一个方状的2米平台上。

一具一如出厂时的女性仿生人顿时出现在平台上，样子....惨不忍睹。

内部金属结构露出，外露的表皮有明显的拉扯痕迹，身体各处关节都有些磨损，他咂咂嘴，这些人还真是粗暴。

杜德脸上顿时露出百无聊赖的神情，平台则开始自发的修理对方，他瞄了眼下方屏幕的时间，大约需要十五分钟，他心中一动，转而看向左臂上的黑色腕轮。

这可是他从旧货市场中淘来的，虽然是二手货，但胜在价格便宜，和市面上流通的产品性能相差无几。

最重要的是，不需要认证！

杜德左右张望一番，咽了口唾沫，点击腕轮的屏幕，顿时一堆文字显现出来，那是一段对特制物性的讲解，他神情专注的盯着眼前的文字。

时而视线停留在某处，眉头紧紧皱起，片刻后，露出欣喜之色，继续往下翻阅，眼中充斥着求知欲。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屏幕上时间逐渐开始了最后的倒计时。

“杜德，还没好吗？”

“马上！马上！”

外面传来宋姐小声的呼唤，杜德身体一颤，满眼遗憾的看着文字，手指轻抬，便要将腕轮关闭。

忽的，他的动作一滞，他笑了笑，将屏幕切换到主界面，这才关闭了腕轮。

不能急切，他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

他瞄了眼仿生人，对方身体完好，皮肤光滑的如同新生，他按下平台一边的红色按钮，仿生人再度缩成圆球。

杜德一把抄起平台上的圆球，就向外走去，将其递给了神色急切的来客，望着对方匆匆出门的样子，他在心中感慨。

又结束了一庄生意，今日又有了一份提成。

宋姐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眼神游离，杜德眼露恍然，对方这是在玩‘游戏’，也对，对普通民众而言身处如今这个‘美好’时代，不是为了氪金，谁会出门工作。

毕竟上面每月都会补助民众足够的钱，仿生人则操劳所有的机械劳作，人们生活无忧，自然大多沉迷于游戏，或者是偶像。

发放的钱不够了才会出来工作，说是工作其实也只仅限于一些按下按钮的活计，轻松而利润丰厚，但这也仅限于身处浮光区的人，与杜德关系不大。

时间匆匆，几个小时过去。

店内始终没有迎来其他的客人，杜德坐在柜台前，正在发呆，心里有些可惜，只得继续回忆着先前记录的知识。

“6：50，今天过的这么快吗？”

宋姐目光一凝，伸个懒腰，看了眼时间，表情有些诧异。

“宋姐，那个....”

杜德心里估算一番，走到宋姐一旁，脸上有些迟疑。

“哦，对了，今天是7月2号，给你发钱的时候，看我这脑子，我就说有什么忘了”宋姐一拍脑袋，表情有些抱歉，她将手伸出。

杜德将腕轮点开，与对方的腕轮一贴，顿时光屏闪出，显示收到5000元的进账。

他脸上喜意一闪，脸上虽还有些迟疑，但话语却毫不犹豫。

“宋姐，我明天不来了，我要去上学”

宋姐原本嘴里还在念叨什么，闻言身体一颤，扭过头来，眼中满是赞同。

“是啊，说起来你今年15岁了，也该进入学堂学习知识了，未来当一个技师也不在话下，到时到游戏中找你宋姐，我帮你.....”

“不是那种普通学堂，而是那种‘讲堂’，传授知识的讲堂！”杜德打断宋姐涛涛不绝的讲话，一脸坚决的样子。

“你.....那可不容易啊”宋姐面色惊愕，转而温言劝诫对方。

“一开始就要大量的金额，之后每年都要交钱，要足足花费5年时间，还不一定能考上那里，听宋姐的话，像我们这种普通人.....”

“宋姐，我们‘不一样’！”杜德原本安静的听着，这时果断打断对方，语带双关的说道。

他的目光明亮，始终不曾犹豫。

“唉，也罢，年轻人总认为自己独一无二，想着闯荡出一番事业，我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宋姐摇着头，目光中有些唏嘘。

“杜德，那你就去看看吧，体会到自己与他人深层的差别，到那时，如果你退缩了，还可以来找我”宋姐笑得有些苦涩。

“......”

杜德重重的点点头，虽然哪怕遇到再大的难关，他也不会再回来，但他也不会不识趣的在这里反驳对方。

叮铃，门口的风铃响起，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宋姐转身望去，脸上扬起笑容。

“是曲副队啊，真是稀客，今日来了我这里”宋姐背着一只手，示意杜德先走，杜德认出对方正是城市安危队的副队长之一，曲理。

曲理身穿浓黑色的队服，整个人显得十分冷酷。

他眼神冷厉的看着杜德，眼神深处满是厌恶，就像看到什么不可燃的垃圾。

杜德低着头，悄无声息的从他身边路过，曲理闪到一旁，还伸出手嫌恶的在脸前扇风，他看向宋姐，嘴里抱怨不已。

“你又让这小子......”

大门闭上，也挡住了传来的话语，杜德深吸一口气，面色有些阴郁，他忽的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眼神疑惑，他似乎感觉到了某种视线？

“算了，先去看看讲堂，然后回家看看那家伙还在不在吧”杜德叹息一句，转身离去。

浮光区

道路上车辆在红绿灯的指示下有序前行，行人们脚步匆匆，刚刚下班的脸上满是期待，天空还飞着一列浮游空艇。

杜德羡慕地抬头仰望，眼中流露出向往，低下头与路人同样的视线交汇，彼此和睦一笑，再度踏上旅途。

“耶！”

杜德面色兴奋的从一间装饰良好的屋内走出，其上挂着“博得讲堂”四个大字。

他先前提交了入学申请，本来要交5万元，还要进行一些入学测试。

杜德心情忐忑，目光一扫，好在他平日也算下了苦工，总算勉强答完，一脸微笑的中年人看了眼手中的白纸，也许是对方看他求学之心甚坚，开口免去了一部分。

他只需要4万5就可入读，他的积蓄勉强能有些残余，维持平日生活。

之后日常生活或许有些困难，但他相信自己可以克服这个困难。

“至少需要学习两年，每年还要交两万五，不过总算踏出了第一步”

“我现在15岁，青镜学院则只要14-18年龄的人，两年.....实在不行三年，足够了”

“谁说下等阶层的人就不能渴望成功，我一定要活得更好！”

少年暗中发誓，踏上回家的路。

..................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夜色笼罩着大地，只有星星点点的灯柱还在闪着亮光。

一道身影站在灯柱下，脸色阴晴不定，身体半处黑暗，半处光明。

杜德的眼神有些茫然，他四下打量，认不出这里是在哪里。

他只记得自己先前正要回家，但之后的事就记不得了。

“这里绝不是自己所在的海州市”杜德很确定这一点，现在这个时代，哪怕他所在的地方夜间也不会这么昏暗，至少道路明亮，不至于看不见前路，但这里.....

杜德看着灯光外黑茫茫一片，内心说不出的发愁。

“咦，这是？”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油灯，此刻正微微发亮。

杜德头皮发麻，本能的想一把将其扔开，但理智阻止了这种冲动。

他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油灯，眼中若有所思。

“自己现在身处黑暗之中，不见前路，而自己手中莫名出现的油灯，也是在告诫自己，必须前进，向着那黑暗中.......”

杜德的身体一阵抖动，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恐惧不断升腾，他大口呼吸着，眼中虽还残存着畏惧，可更多的是充满理智的思考。

“呼呼，冷静.....冷静，假定我所经历的这一切是他人设计的，那么，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幕后黑手定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自己应该不会初次就遇到极大的危险，至少也是步步推进，不论它试图做什么，我都将会借此更了解它的情况，单纯的停留在这里恐怕才会遇到危险”

“而且，这里相对周围.......太亮了”

“呆在这里看似安全，却只是在麻痹自己，黑暗中到底有什么，自己尽管不得而知，也不会比现在情况更差，不行！得去探索这里”

杜德自言自语，努力分析，试图打消心中的恐惧。

他咽着口水，迈出了第一步，手持着油灯，光亮逐渐远去。

啪嚓，原本闪亮的灯柱灯光瞬间熄灭。

身后的黑暗如同在蠕动一般，像生物一样的发出嘶鸣声，匍匐着跟了上去。

杜德小心谨慎的前行着，双目不时环顾左右，神情凝重无比，额头的汗珠落在脸颊两侧，继而滑落在下巴。

啪嗒一声，汗滴落到地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杜德瞥了一眼，伸出空着的手摸了把脸，手上顿时满是汗水，他向下一甩，手在裤子上擦擦，没空理会这种小事，继续前进。

按照他的估计，第一次可能的危险不出意外大概就要来了，他的心中越发紧张，强行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不让自己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果不其然，杜德眼神一凝。

前方人影憧憧，有数人的身影在黑暗中徘徊。

杜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顿住，面上有些挣扎。

到这里就可以了吧，不要再继续往前了，自己获取的信息已经足够了，心中的怯懦不断壮大，杜德险些动摇了决心。

他长长的吐口气，伸手锤了一番有些抖动的双腿，心脏好像在嗓尖处跳动，感觉有些恶心，胃部好似在抽搐，他的目光变得清明。

总是要前进的，他这样告诫自己。

杜德用力一跺脚，酥麻的感觉让他有些醺醺然，但也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握，他再度往前，手中油灯往前一伸，眼中满是觉悟。

等了半响，人影没有丝毫动作。

杜德心中送了口气，伸眼望去，面色不由惊愕，在油灯光照下，眼前诸人显露了自己的相貌，都是杜德所熟悉的人。

王三，张四，许老头，蒋小姐，还有.....宋姐，以及在讲堂中所见的那个中年人。

他们神色一致的麻木，低着头在地面不断走动，好像在寻找什么，对于近在咫尺的杜德视而不见，没有理会。

杜德心中发寒，不由倒退几步，这些家伙.......绝不是他熟悉的那些人。

那它们是什么东西？

杜德鼓起勇气，向前一步，看着宋姐那张分外陌生的面孔，他的眼神中只有深深的忌惮。

但，这一步必须踏出，至少也要试探一二。

“宋...宋姐，你们在找什么呢？”杜德语句停顿，声音有些颤抖，好歹把整句话说完了。

宋姐身体一顿，陷入死寂之中，周围的人也是同样的姿态。

杜德脑中危机感大作，心里暗叫不妙，想要离开，却发现身体却莫名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宋姐’缓缓的抬起脑袋，深深的注视着杜德，嘴间不知何时挂上一抹诡异的微笑，周围的人视线朝向这边，不约而同都带着同样的微笑。

杜德大脑不觉有些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像处在云端，分外模糊，他依稀望见众人向他扑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发出绝望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恍惚的杜德精神一震，感慨自己都能去竞选男高音了，在自嘲中他失去了意识。

匍匐在地上的众人抹抹嘴，眼中带上血色，而原本的杜德并不见踪影。

黑暗中一片浓雾涌来，露出一双瑰紫的眼睛，俯视着众人。

“终于找到了！”

声音落下，黑暗席卷了一切，再度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