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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那隐含期待的目光,女孩的嘴唇嚅嚅,睫毛轻颤,在下一个瞬间,头深深的低下了去,宛如一个‘罪人’一般站在对方面前。
“......”雪莉心中摇头,表面依旧是一副和善的态度。
也许对方因为阿流伊斯获罪而感到心中愧疚,但其实她本就没有怪罪对方的意思,甚至在她心中,眼前的这个女孩要比之前的阿流伊斯地位要高。
归根到底,她是对‘雪莉’的那些记忆中的人有些留念,却绝不会因此失去理智。
因为我是很冷漠的家伙嘛,雪莉在心中想道。
“贝露,你知道吗,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应履行的义务,阿流伊斯如此,我也如此,你也是如此。”
她伸出一只手,捏住对方的脸,女孩不由抬起脸,眼神呆呆的望着这边,眼中满是不解。
“不过,与其他老实的家伙不同,我其实是很偏执的家伙。”雪莉眉眼弯起,像说着什么趣事一般,手指顺势一松,转捏为揉,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脸庞。
凝聚着强力意志的霜眸看向对方,雪莉脸上的笑容一收,神情变得认真。
“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这是从未对他人说出的话语,是雪莉一直在心中思考的一件事。
没错,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离开诺伦家族,离开森之联邦,去他人无法触及到的地方,但在那之前,她会履行好自己应尽的义务。
“......姑姑。”
贝露莎的瞳孔一震,原本紧绷的小脸上浮现恐惧之色,一向聪慧的她顿时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对方会那么在意自己。
“诺伦家族的家主只会是你。”就像在验证她心中的那个答案一样,那略带几分寂寞的清冷嗓音在耳旁响起,那双冷色的眼中丝毫没有虚假之意。
“当然,我不是因为所谓的‘黄金意志’那种无聊的东西才选择的你。”雪莉的脸上浮现一抹轻蔑,“那不过是一种略微方便些的工具,根本无关紧要。”
雪莉连一丝尊重的表情也懒得摆出。
对她而言哪怕那个黄金意志代表先祖的荣耀之血,说白了,也仅仅只是那样的东西罢了。
“荣耀不值一提,贝露莎。”雪莉轻笑着,眼中却满是骄傲之色,“就像我一样。”
无需他人的言语,她深知,不是荣耀成就了她,而是她让‘荣耀’越发耀眼。
世人只会记得,雪莉才是皇女,而不会因为某些人出自诺伦家族,就将其视作雪莉本人。
“.........”贝露莎瞳孔微微放大,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羡慕,要是她也能.....就好了。
“所以,不要被那种无聊的东西束缚,践行自己的意志,堂堂正正走在自己想要前往的道路上吧。”雪莉表情柔和,手掌在女孩肩上轻轻一拍,带着一丝鼓励的意味。
“.......”女孩目光低垂,努力掩去自己眼中的莫名情感。
“还有,这次的骚乱也差不多结束了,联邦大体上又会恢复以往的安宁了,那么你,需要我帮你找些玩伴吗?”
雪莉头颅微弯,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女孩嘴唇微动,雪莉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随即被她敛去。
“好,那就先这样吧,不过不用担心,姑姑会一直关注你的。”轻轻揉了几下对方柔顺的冷色发丝,雪莉转移了话题。
女孩身体一僵,头颅低的更深,雪莉一眼就望见对方耳垂的一丝绯红。
“......咦?”雪莉眉头一皱,不由惊了一下。
还是这么羞涩啊,实在不太理解这些小女孩心理的雪莉心中一梗,莫名觉得有些不对,自己以前似乎也没这样过啊。
记得那时自己是在爬山,爬树,还有.....捕猎来着?
将思绪收回,她的眼眸微闪,眼中浮现未来的若干景象,而后一一平复,化作一泓秋水。
雪莉暗自摇摇头,算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波澜的样子。
至于那个小男孩,哦,路人一个,不值得在意,她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下次大胆的向他人道谢吧,姑姑会默默为你加油的。”
雪莉神情轻松的说了一句,继而看向前方,有一道目光一扫而过,那是催促她去开会的提醒。
啧,真麻烦。
她暗自啐了一口,而后表情如常的看向一旁低垂着脑袋,似乎想要钻到地底下的贝露莎。
“也不知道又要干什么,我明明说了不要找我的,看,这些没出息的大人,贝露你以后可不要学它们,要知道该休息就要休息,什么工作....哼。”
她本想再抱怨几句,一道冷淡的眸光扫来,她扁扁嘴,心中却明白不能再拖了。
“去玩一玩,跑一跑,跳一跳,对身体会很好哦......”
声音逐渐远去,女孩抬起头,望向一览无云的天空,眼中还带着一丝迷茫。
要去跑吗?
她有些犹豫的伸出手臂,宛如玉脂般的表皮,血里透红的肌肤,她捏捏拳头,手臂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显得很瘦,她不由叹了口气。
......还是回去吧。
她再度望了牢狱一眼,后者那隐约传来的森寒气息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立即扭过头,身体顺势一转,向着远方‘走’去。
虽然速度快了那么一点,但这是‘走’,女孩在心中小声的申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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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日远行,阴影于无声之地落幕,直至死亡,依旧抱头不回,是谓‘怯’。)
哗啦。
(江畔独有细柳,不曲而直,时人盛赞,喻其美德,逾数年,殆。)
哗啦。
(塑顶,磨颜,映身,屈膝,顿足,应照五类之韵,一灵传心,以此漫长,而无始乎。)
轰隆。
不去看眼前徐徐消失的黑柱,男孩目露思索,手指在空中无序的敲击着,而后,他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某处。
“似乎最近都是一些‘意向’之类的知识,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可以解释,瑟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齐休心中隐隐有着一个答案,却出于谨慎,还是老实的向对方询问,哪怕是对照,他也想得到一个至少方向正确的答案。
“你觉得起初设立书馆,并将其分享出来的人是什么目的?”瑟拉反而问起这边。
“.....是引导后学者?”齐休眼睛一眯,一脸淡定的回答道,这也是他心中的答案。
“并不全是,或者说,这只是现在的‘管理者’的想法。”瑟拉顿时否定了对方的猜测,而后道出了正确答案。
“本质上,书馆是用于记录的地方,无论是强者们的思想,还是道路,不区分其中的对错,而是全部记录下来,但那是出于‘以防万一’的一种应急措施。”
“......”齐休默默的聆听着,黑色眼眸越发幽深。
身体仿佛变得冰冷,心中流动的诸如惊诧、疑惑的情感化作燃料,点燃了灵魂中的灵性,让他的思维越发活跃,取而代之的是他脸上近乎漠然的表情。
“自古以来,联邦的发展便从不平静,可以说最初的联邦是在战火中建立的,而后续也是如此,人们尽管努力的向前,却总有各种劫难呈现,仿佛就连这个宇宙也在针对我们。”
不知何时,瑟拉那机械般的声音化作一道庄重的声音,似乎正有一位历经磨难的老者在亲口诉说着过往。
“起初,我们曾渴望和平,曾对他人友善以待,曾希冀着未来,然而,我们的人接连死去,一个又一个,一个接一个。”
“仰慕过的人,期待过的人,曾报以希望的人,在我们无法触及的地方,它们死去了,死的毫无价值,就像是土,是泥,是碎屑。”
“我们想要记住,那一双双面孔却逐渐变得模糊,很遗憾,到最后,我们连那份回忆也舍去了......我们究竟还剩什么呢,也许,什么也不剩了吧。”
老者叹息着,隐约中,他仿佛望见一双双伸向天空的手掌,黯淡的光芒坠落而下,哀嚎声响起,却只能目视着,什么也做不到。
只是单纯的目视着。
灰暗,阴郁的情绪从心底爬升而来,它们张牙舞爪,对着天空怒目而视,大喊着上天的不公,然而,齐休的眼眸依旧平静。
一丝丝波澜在眼底化开,继而归于沉寂,只是这种程度的情感,是无法动摇他的。
“呵呵,所以我们放弃了,与其祈求着公正,不如我们自己给自己公正。”老者的声音骤然变得高亢,那是仿佛洞见了曙光的激动声音。
“但那只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无需努力,我们自当前行,因为我们曾亲眼见证,那神圣宏伟的一幕,那是我们的起初。”
就如暴风忽地止息,狂澜归于寂静,老者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满足,他笑着,宛如一个慈祥的老者般鼓励着后人。
“最后,请谨记一件事,要自豪的活下去,孩子。”
“语音记录者为第一任建立者,现已逝世。”瑟拉冷淡的声音响起,敲散了原本的肃然气氛。
“所以,真正的目的是记录下那些强者所存在的痕迹?”齐休表情如常,丝毫没有被之前氛围所影响,他略加思索一番,开口询问对方。
“也许是,但现在的瑟拉书馆是作为引导的一环而存在的。”瑟拉也并没有肯定对方的说法,作为新任‘管理者’代理,它也是最近才觉醒意志的,并不知道那些。
“.......”齐休思索着,暂时中止了话语。
“况且就像你说的,之所以是大量与‘意向’有关的知识,大概是因为你内心渴求相关的解答,这里本就是反映内心的书馆。”
“而且,你该不会以为强者们只擅长一方面的知识吧,对于你而言,只有可以解惑的书馆才有着价值,其余的东西纵然知道再多,也不过是杂质。”
瑟拉坦率的话语令齐休心中一动,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但在下一刻,他便摇摇头,自己中止了思索。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去解决一些疑问。”齐休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瑟拉默默的浮在半空,只是注视着对方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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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里吧。”
口中喘息着,手中持着便携式‘航周仪’,一道形似淡白发带的外出专用装置,齐休的目光一凝,耳旁传来若有若无的冷淡语音。
‘目的点已抵达。’
“那便是‘希望之峰’吗......”齐休低声喃语着,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竟然真的存在。
在前不久,自己转身前往城市边缘,再一次见到了云城,虽然后者对他的来访惊喜不已,他说出自己的诉求。
云城表情微变,继而叹息一声,遗憾的表示,最近事务增多,暂时不能外出,随即亲切的告知了他具体的信息,并郑重嘱咐,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来找自己。
他点头回应,心中却明白,若非不得已,他绝不会再找上对方。
那个术法本身也只是会让他常时处在一种‘冷静’状态中,虽然现在还没有扭曲他原本的心智,只是,他心中也隐约明白,这样下去,大概自己的认知也会出现一些偏差。
常人会依靠情感,理智两方面的平衡而行事,而他则只能偏向另一侧,当然,他并不曾后悔,也仅有如此,自己才能实现那个目的。
不过,至少,尚未变成‘冷酷’的他还不会那么做,若只是用利益来衡量彼此的关系,他心中也觉得那样的自己十分可悲。
将心中的杂绪扫去,齐休思索着莫名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一幕景象,那似乎是某个极大的书馆,四周林立着书架,上满装载着无数的‘书本’。
也许,正是因为心中的这一丝疑惑,所以最近他阅览的黑柱全都是与之有关的知识,就像在过去,他企图寻求解决身体的方法,最后却忽地‘找出’这个术法。
齐休微微摇头,他并非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只是相比自己的爱好,他现在更渴望知晓能对自己未来发展有着一定贡献的知识。
所以,必须及早解决才行。
他试着在脑内描绘出一些景物,给自己认识的一些可靠的人看,询问它们的见解。
可惜,没有什么收获,甚至他来云城那里也并不报以期待,但是,对方却在沉思片刻后,给予了他至今为止最正确的情报。
他眺望着远方,那是一道略高于地平线的小小山峰,当然,说是山峰也有些抬举,充其量就是偶然生成的一道陡坡,只是被外人冠以‘希望之峰’的名字。
“.....走吧。”他闭上眼睛,继而睁开,迈步前往那边。
不多时,沿着下坡,他逐渐看清了下方的全貌,一道简陋的,宛如纸糊的大门靠在一边的‘墙壁’上,半掩着的门户挡住内侧那道漆黑的隧道。
他走上前,拉开门,刺耳的吱呀声在耳畔响起。
面不改色的齐休迈步进入。
起初,他以为会是一道土路,但走了片刻,他眉头微挑。
柔和的光芒照在地面上,在两侧的断口上,放满了密密麻麻的灯具,有的是已然落灰的油灯,有的是全无光芒的黯淡宝石,在诸多的‘灯具’中,也只有荧光的植物依旧如故。
清雅的黄蓝光芒将黑暗驱逐,他低下头,下方是一条无比平稳的道路,他俯下身,手指触碰着地面,硬实的大地传来一阵凉意。
“平庸者。”仿如喃语般,他站起身,继续往前。
越是往前,道路越发平整,两侧的灯具越多,他走在路上,神情反而越发沉默。
这里并非什么有名的地方,只是一道偶然出现在大地上的陡坡,之所以至今依旧留存着,也是因为联邦土地太多,所以无人在意这种‘路旁杂草’。
假如这里真有什么价值,那也绝非一些无能者可以存在的场所。
所以,这里纵然存在什么,也只是一些‘无用’的东西。
他的脚步一顿,站在门框有些发白的入口处,凝视着远方的景象。
一座,两座,三座.....数不胜数的书架坐落在这里,腐朽的,破败的,凋零的气息一股脑的传来,他迈开脚步。
左边的书架上,摆放着已然摊开的纸质书页,其上的文字对着来人大大方方的显露着身姿。
他从旁走过。
右边的书架上,是一道道破碎的贝壳,其上纹着细密的花纹,仿佛在诠释着某些真理。
他再度走过。
兽皮,骨头,麻绳,海石,金叶......这里并非什么高大上的地点,只是一些平庸之人分享彼此知识的场所,它们将自己的所知尽数展出,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记忆在沸腾,似乎颅内有人在低语。
这里不足以称为‘书馆’。
这里不存在高深的‘知识’。
这里的创建者也只是一些‘弱者’。
但他们依旧渴望着,期待着,盼望着,那绝非什么‘正确’的事,也很‘渺小’,甚至哪怕说出口也会被人所‘耻笑’,但,干笑着,脸红着,低着头的它们依旧在想。
如果能成功就好了。
喃语声进一步加深,他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话语如潮水般涌来,刹那间,他忽地觉得这里无比‘熟悉’,仿佛他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久。
亲手触碰过,亲眼见证过,亲耳聆听过,那些人的话语。
(“要是咬着牙鼓起劲用力向前挥拳,会比平时更强一些,平时可以试着用一下?”)
(“在原地旋转十圈后,快速调整身心,将眩晕感抑制住,下一次可以多转一些。”)
(“西山猪外皮厚实,毛发尖锐,性情凶猛,正面应对不好,可以攻击它右下角的一处结合点,那里是它的死穴。”)
(“薄暮花可以清新空气,有些微弱的提纯效果,若是捣碎涂在皮肤上,也可以有微弱的清神效果。”)
(“强制让己身昏睡三日,做好一定的准备,在刚醒的浑噩之刻是一个人心灵最敏锐的时刻,在这个时间段修炼事倍功半。”)
无数微弱的,细小的,不值一提的知识在脑内重现,来自无数人的经验,思考在这一瞬弥漫开来,而在其中有道声音最为洪亮。
“背对朝阳,侧身酣睡,直立行走,无一不是人间之道,与其仰天穷究万物,不如俯首以视诸物,这世间终不会辜负你。”
“我来到这世上,就必将勇往直前,直至立足巅峰,若我后悔了,就叫我不得好死。”
“什么叫希望,我就是希望。”
自负而自信的嗓音在心间回荡着,齐休轻吐一口气,大脑变得清醒,他缓缓睁开眼睛,而在最后,一道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
【“而这便是‘希望之峰’的含义。”】
“积灰种。”齐休眼神一晃,口中喃语着。
没错,这里就是由那些不甘平凡的积灰种建起的,独属于它们的书馆,它们欢迎所有人的加入,哪怕身无分文,哪怕一无所有,只要认可它们的决意,就可以进入这里。
因此,这里并不设置着守卫,它们将自己的知识放在这里,任凭着来人自由翻看。
希望之峰,并非它们的自称,而是一切知晓者赋予它的名字。
愿终有一日可以出现跨越那层天埑,所有的积灰种都在心中默默期待,若真有那一日,若真有那个人,那么,那毫无疑问可以被称为‘希望’。
希望之峰,即孕育希望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