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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与热寂逐渐远去,耳边如同蒙上了一层纱布,连映入眼中的一切都化作了灰暗的形状。
“.........进来吧。”米莉娜瞥了这边一眼,便迈步走了进去。
海兰薇则打量着这一处房间。
比起她们现在所住的那件豪宅,这里更像是曾存放着货物的储藏室,在外侧的是泛黄的墙壁,以及那虽然经过擦拭,却依旧带着点点锈迹的铁门。
被命名为各种琳的魔偶们提着厚重的包裹,漂浮在空中的死琳拽着身后的物品走向了左侧,身影逐渐被暗影覆盖。
“.................”铁琳立在过道正中间,先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包裹,然后看看身后的门,在反复几次后,脑袋之上冒出了大量的白气。
那个满脸死相,周身有着绿色藤曼的魔偶动作娴熟的将手中的东西抛下,在裙下的白色长巾取出大量的打扫工具。
一条条藤曼卷过去,再度开始了日常的清洁活动。
看起来这三个家伙很习惯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次,换言之,这里只是临时性的场所,保密性.......只能说比没有强。
海兰薇在心中思考着,同时瞥了眼不经意的挡在门前的铁琳,自然的移开了视线,向着米莉娜之前所去的方向而去。
两侧的墙壁上,熏黄色的光火在空中摇曳着。
人在前面走过,身后的影子被拉的老长,继而变得扭曲,如同一张狞笑的面孔,贪婪而阴狠的凝视着远去的身影。
“——————————”
意识从梦寐中回归,如同做了一场大梦,依旧疲倦的双眼望向了前方,在那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里。
一脸严峻的师傅,此刻正皱着眉看着这边。
“............不窥过往,不信来世,这是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的内容,看你现在的样子,是全都忘了。”
“................”
她只能沉默的看着对方,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这本来就是自己的独断专行,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也只能由自己来承受。
“不窥过往,是因为过往涉及隐秘太多,有时哪怕只是偶然触及,连自我都不清楚那份真实的含意,就会被某种威胁盯上,因此,为了确保安全,大多不推荐太早的接触过往。”
如同曾经一样,师傅只是皱皱眉,便再度讲述起具体的含意。
“不信来世,是因为未来虚幻,哪怕只是当下的一个微小的决定都可能使那个未来成空,与其整天望着未来的自身,不如从当下着手,那才算的——”
“师傅,我会死吗?”阿罗约忽地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齐休表情一凝,继而凝视着对方,神情有些冷漠。
“为什么这么问?”
“您一开始找我的目的........我其实并不在意,无论那是出自怎样的理由,但您终究救过我,所以,我也愿意相信您,哪怕将我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我也毫无怨言。”
如同已经积蓄了很久,阿罗约的眼中逐渐蓄满了泪滴,咸味的液体自眼角滑落,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却依旧望着对方。
“可是,当我将一切告知您之后,是不是就代表我已经没用了,所以,您才不在意我的死活。”
“为什么我问您迹绘的事,您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呢?”
“相信原来是那么沉重的事吗,我不想知道这种事啊.........”
那张哭花了的脸望着这边,那变得嘶哑的声音冲撞着耳窍,阿罗约却只能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接下来说出的话语。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她都会接受那个。
“............所以你才会尝试做‘梦见之药’,自己从昔日的幻梦中找寻线索,意图借此来找到关于那种迹绘的痕迹?”
齐休摇摇头,声音骤然变冷。
“真是愚蠢,在没有辨别原理的情况下就擅自行动,还动用‘阴面’的术法,若不是我到来,你的心神都会被禁锢在那个过去,肉身变成彻底的空壳。”
“方法错了,即便你再如何努力,都只是白费功夫。”
“那是.............”阿罗约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语。
“那个人曾告知你,那是恶魔般的绘制痕迹,再将其倒转得到的伪造之术吧,从理性上来讲,这种介绍般的信息根本不够,只能得到更多的讯息才可以解析。”
齐休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但万事万物可不是那么复杂的事,哪怕不知道原理,只要知道相应的克制之法,即便不能根除,也可以大幅压制,再反复几次,就自然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仅从这一点上来看,你要学习的知识还有很多,当然,你得改改你这喜欢胡思乱想的习惯,遇事就说,不要把什么都藏在心里。”
阿罗约望着这边,原本泪目的双眼中逐渐现出一丝希冀的光辉。
“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再告诉你一些知识吧,也省的你只会动用那一星半点的阴面知识。”
齐休心中思索,还是决定先补完对方的知识面,至少不能显得这么偏科,遇事只会动用那一种方法,简直给他脸上抹黑。
“是的,师傅。”阿罗约用力的拭去脸上的泪滴,她声音嘶哑的喊道。
“一开始的话,还是从这个世界的架构说起吧。”
齐休开始述说,手掌向前伸出,掌心向上,五心并拢。
“如果是阴面是月,代表着毁灭和静寂,同时可以唤醒过往的记忆,那么正面就是日,在辉煌与荣光中迎来繁盛,身为启明星,导引着通往未来的道路。”
“而在大多数世界,这诸般象征都以‘神’的位格出现,因自身所代表的含意彼此征伐不休,却又停在某个限度上,不至于让世界陷入毁灭。”
“所以,在这样的世界中,象征着调和的一面并不会出现,只会一直潜藏于世界的深处,不断强化着自我,直到失衡的一天才会出世,重新调整世间的规律。”
阿罗约点着头,她明白这些话语只是为了让自己理解之后要讲的内容,但这些知识同样是认知世间的宝贵财富,若非师傅,她是不会知道这些事的。
“但是,你所处的这个世界却不太一样。”
齐休扫了对方一眼,见对方逐渐进入状态,这才在心中暗自点头,继续往下深入。
“象征正面的神鸟被外来的魔龙毁灭,其后魔龙也随之崩毁。”
“负责调和的负面之海被神之子嗣击溃,自身也失去了存世的根基。”
齐休曲起上面的三指,只剩下有些弯曲的两根手指,神情变得严肃。
“那么,在只剩下代表反面的白女之后,这个世界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他微微摇头,手指在空中乱颤片刻,继而收回了掌心,只剩下一个拳头。
“毁灭与再生成,这便是世界本身的规律,按理来说,在数百年前,那些氏族的年代就该陷入寂灭,可是,如你所见,这个世界却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那么,阿罗约,我问你一句,为什么?”
齐休看着对方,然后提出了一句疑问。
阿罗约略作沉思,而后,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也许,是那些缺失的位置被新的‘神’顶上了,所以...........”
神偶,她的心中骤然闪过这个词语,她忽地明白,为何世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将那些家伙称作神偶,为何,在那时会出现神殿这种东西。
“是的,因为新神诞生了,所以,哪怕旧神死去,这个世界依旧迎来了极盛。”
“然而,我再问你,为何,那些曾行走于大地之上的神偶,对不敬者施以刑法的她们,在现如今的时代中却大多不见了踪迹,只剩下那些神殿还在祭拜着那份旧日的荣光。”
“虽然连那些神官也不敢说自己信仰虔诚,但,为什么,那些新神却没有降下惩罚呢?”
齐休的脸上带着一丝嘲弄,而后,他的眼神变得认真。
“....................”阿罗约陷入了沉思。
嘀嗒,嘀嗒。
水滴落地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
“你要给我奖励...........我可以指定,可以选择的,对吧?!”
斯维亚一扫眼中的困惑,将海兰薇不在的事实暂时抛之脑后,她兴冲冲的问道。
“.................你是谁?”
那对硕大的眼珠一震,继而,带着些许古怪的口吻,那隐于暗处的庞然大物发出疑问。
“我是斯维亚,嗯,是参加这一次活动的人,我想也没有其他人了,所以,不要讲究那些流程了,把全部奖励都交给我吧。”
斯维亚向前伸出手,脸上依旧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唔嘿嘿,可爱的山羊,笨笨的猫,调皮的猴子,还有大量毛茸茸的生命,这一定是独属于自己的剧情,她不禁在心中遐想着。
“....................沙兰,这是你的意思?”大眼看向一边,那里正有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可不能那么说哦,这位可是这个世界绝无仅有的只有数十尊的神偶之一,哪怕以你现在的位格,也无法触动那份荣光。”
脸上挂着淡笑的沙兰从黑暗中走出,她显得无比娴熟的与黑暗的巨兽说着话。
欸,女王?
而在一旁,斯维亚小声惊呼一句,连忙捂住了嘴,做出一副我是局外人的表情,神情显得极为僵硬,明明她之前刚拒绝了对方,这下就见到,心中还有些窘迫。
不过说起来对方不是在宴会吗,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斯维亚从满天的诱惑中回神,难得的开始思考。
“............唔,细细一看的话.......”那对大眼顿时转向这边,开始凝视起斯维亚,而后,在黑暗中冒出一声嗤笑。
“只是一具空壳,内在却那么的孱弱,如果这个东西就可以代表这个世界的神,那么,我就可以强行毁掉这个尘世了。”
“连自己的职责都不知道的伪物,也敢自称神,沙兰,你说出这种话就不觉得可笑吗?”
斯维亚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她看向正在黑暗中嗤笑的巨兽,却听不懂对方所说的话语,那是哪里的方言吗,为何自己听不真切呢?
“确实,相比那些彻底长大的新神们,这个家伙只是比茧时期的神略强一点的孩童,但只要好好运用,同样可以起到不错的效果。”
沙兰的脸上带着冷酷的表情,平日里显得柔和的兽耳此刻向后竖起,那对粉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寒意。
而后,她近乎蔑视的看着那道被囚在原地的巨兽。
“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好糊弄的对象吧,不是吗,太阿岁辰之星,本该顺道毁灭这方世界,却被囚禁于此的你难道就不想获得自由吗?”
黑暗中,无声蠕动的血肉团发出一阵阵笑声,却连四周的空气都被染成了更加漆黑的模样。
“真亏你敢暴露出这种样子,也不怕被其他的新神知晓。”它不禁笑了起来。
“我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况且,有你在这里,些许触角也伸不进来吧。”沙兰一脸淡漠的说道。
而原本还在活动的斯维亚此刻却失去了反应,她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眼中没有一丝光亮,如同一具真正的空壳一样立在那里。
“那么,就来演一场戏吧。”血肉生命说出一个提议。
“是在过去发生过,却只会被未来捕捉到的‘真相’,这样一来,我在此的职责也就要结束了啊。”
沙兰歪歪脑袋,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表情,但是,她的目光却显得极为冰冷。
“那么,契约成立。”
两者一同将目光看向了那道身影。
斯维亚则眼神虚无的看着前方。
淡黄色的阳光自天花板上落下,在那映衬着天空颜色的菱钻上,映出一副无比奇特的景象。
在十字型的祭台上,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在不断的走动着,尖尖的嘴中则漏出了神圣的话语。
在不远处,则是正死死的盯着对方,眼中带着一丝狂喜的女子。
“那是不死之鸟的故事。”
“那是宣告终结的暴虐之龙的故事。”
“太古时代,终结了古龙的统治,最后而最强的暴虐龙王,所过之处,诸般绝迹,甚至连同那个新生的宇宙都迎来寂灭的先兆。”
“来自浡论中的太古时代,有且仅有一只的帝花鸟,以帝为号,以花为徽,以鸟型的姿态现世的太古霸主,两者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斗。”
“然后,在传说的最后,帝花鸟镇压了阴恶龙,留下了自己的一份印记,并对着残存的生灵说道。”
“这份印记在未来的一天必将苏醒,然后,再度诞生全新的帝华鸟。”
“同时,在阴恶龙的残躯中也诞生了全新的意志,那个名字唤作音无,是曾经在过去掀起战争的元凶之一。”
“而那份鸟型的印记则从火焰中苏醒,以朱焰之名闻名于世。”
“而我,正是那位朱焰的后继者,太岁只是他人的误传,我的本名叫帝华。”
斯维亚看着眼前正神气十足的走来走去的红色小鸟,表情不由变得微妙。
太岁昂着头,艳红的眼眸凝视着这边。
“要与我签订契约吗?”
斯维亚猛地捂住心脏,却依旧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冲击感。
她有些艰难的擦擦口水,无比郑重的伸出一只手。
“当然,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饲主了。”
太岁有些倨傲的看着对方,半响后,它才勉强俯下身体,尖嘴在对方的指尖啄了一下。
“那么,约定好了。”
“是的,请和我一起努力吧。”
斯维亚笑容灿烂,然后,她猛地凑了上去。
“唔嘿嘿............”
在挣扎不休的帝华身上,是满脸红晕的斯维亚,而遥望着这一幕的沙兰则是轻笑一声,随即无视帝华求助的目光,转身离开了这边。
救,救救我............
我........是不是做了一个错的决定.............
在不断涌来的悔恨中,伴随着意识的远去,耳边那嘿嘿嘿的怪笑也逐渐变得微弱。
“............但愿,你们能一直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依稀间,它听见了如同在祈祷般的声音,但那想必也只是幻觉吧,在仅存的思考中,它彻底陷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