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毁灭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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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是崇高的，伟大的，无所不能的，只要向其叩求，在得到回应的那刻就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

齐休的语气微冷，但他的面孔却显得无比的严肃。

那是再寻常不过的话语，是哪怕寻常的小民都会那么认为的言论，就连阿罗约也不由的点点头。

没错，如果做不到那些，又怎么可能被称作神。

“然而，实际上，大多数被称作神的生灵是做不到那种事的。”

齐休无声的摇摇头。

那份语气变得无比冷淡，仿佛寒流般的气息在脊背之上流窜着，阿罗约的瞳孔不由瞪大，顿时打了个冷颤。

“那么..........”

“在你所在的这片大陆....不，应该这么说，在大多数的人类界域中，在时序的轮转中也总会有那么一两项节日吧。”齐休看着对方，而后语气清淡的问道。

“.............是有这回事，比如在不远处的萨格里拉边境中就有着‘汐花祭’、‘岁末典仪’、‘迎圣会’等一系列的节日，虽然大多由神殿承办，但那些贵族也会从旁帮忙。”

阿罗约一边回忆着，一边述说着在自己记忆中较为清晰的几个节日。

“具体是做什么？”齐休眼波淡淡，只是平静的询问着。

“从各地的村镇中找出只在各个时节才绽放的花束，在商队们的流通中，普通的民众购买货物，以鲜花来支付报酬，而商人们则将花束带到主城。”

“清理街道，泼洒水花，自黎明之前便起床，在神殿骑士们的带领中进入‘花坛’，在响起的圣歌中，感恩着新的时节的到来。”

“这便是时节初的汐花祭，然后是岁末——”

“大体流程想必也差不多，都是在神殿们的带领下完成某种行动，然后，宣布结束，对吧。”齐休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他的眼中带着丝丝了然，注视着对方。

“..........确实如此，大多的节日只有说辞上的变化，但总体的流程.......”阿罗约闭上了嘴，心中再细细的想了想，顿时明白那本质上是同一种关系。

“祭祀的仪式，本质是一种较为温和的镇压之法。”

就在这时，她的心一颤，不由听到了师傅那略带几分冷漠的说辞，她不由抬头望去。

“我之前曾跟你说过一个故事，虽然结果是帝华鸟镇压了阴无龙，但是，在帝华鸟尚未出现之前的一些细节，我却并没有多讲。”

“既然今天说到了这一项，那我就简单的补充一下。”

师傅眉头微皱，他的手按着胸口位置，表情看上去有些异常。

“师傅，你......”

“不要紧，继续听我说。”齐休打断对方的话语，无视那担忧的眼神，他喘出一口粗气，心念再起，将一切的杂念再度镇压下去。

最起码不能让那种无趣的情绪在此刻干扰他的行为，否则.........

银白色的光芒在眼底化开，其中隐隐带着一丝亮银，只是呼吸之间，齐休的思维便再度恢复了理智，不再被‘他人’的情绪所驱动。

冷酷而无情的眸光在阿罗约的面上扫过，让后者的脸上不由露出局促的表情。

“若是您身体不适，就下次再说吧，我不急的。”

齐休静静的看着对方说完，这才神色冷淡的继续说道。

“三日后，我们就会出发，到那时，我很难抽出空理你，所以，在那之前你必须掌握这些，不要让我失望。”

“.............是。”迎着那显得格外冰冷的视线，阿罗约语气低落的说道。

“在太古的记载中，那条吞尽同族，令无数幼龙四处逃窜，站在顶点的暴虐之龙，是个不通人性，任性傲慢，有极大的毁灭欲，同时能笑着凌虐弱者的至强存在。”

“据后世记载，在面对一道即将被它吞噬的世界时，它曾说过一句话。”

“崇拜我，膜拜我，敬仰我，赞美我，然后，给予你们死亡。”

“然后，无视阻挠，求饶，怒骂，它一口吞下了那个世界，随后高声道，这是无上的恩赐。”

在齐休冷静的讲述中，阿罗约的身体不由开始颤抖。

“它不在意种族，无论是昔日的同胞，还是曾与古龙斗争的敌人，是只能卑躬屈膝的弱者，还是那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强者，在它的眼中，只是用来填腹的食物。”

“清扫着一切，毁灭着全部，不在意他人，只为了自己而活，那样肆意妄为的霸主在世间肆虐着，然后，无人可以制止。”

“绝望的生灵被吃掉，痛哭的生灵被咬下，死去的亡者被吞掉........在那无止境的胃口中，一片片昔日还残存着生机的世界变成了空白的界域。”

“再这么下去，迟早连这个宇宙也会被它吃掉的，仅存的生灵这样想着。”

“为，为什么那位帝华鸟在这时并没有出手呢，明明已经出现了那么多的伤亡..........”阿罗约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她的眼中浮现出丝丝茫然。

在之前师傅的讲述中，她只知道是那位帝华鸟最终出手，制止了那个恶龙的行为，可是，在听到那尚未出手之前那个恶龙的行为之后，她的心中反而出现了一种疑惑。

为什么，不是在一开始就出手，而是在那么久后才出手？

并非她不知道感恩，只是，她下意识的觉得，这其中定然有种她此刻还无法理解的东西。

“什么是浡论？”齐休转头问道。

“与现有的不一样，反转后的世界，或者是..........”阿罗约的脸上闪过丝丝为难，她将即将涌到嘴巴的那个猜测吞下，那一定是不可能的。

“是并不存在的时代。”

齐休平静而冷酷的语调瞬间将她心中的侥幸击溃，她的眼瞳一震，竟然真是那种可能。

“一个与此世有着相同的过去，但在太古时代分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在那个太古年代，古龙种依旧存在，只是没有出现如‘阴无’这样的特异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尊同样无敌世间，被称为太古霸主的存在，那便是帝华鸟，于是，在那位的带领下，鸟禽取代了龙种的地位。”

“您的意思是，那位本是.....虚幻的存在吗？”阿罗约压低声音，她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的说道。

“............据记载，在阴无毁灭世界的中期，陆续出现一些渴求速死的生灵，它们不同于那些避讳对方名姓的求生者，反而会站在明显的地点，呼唤着自世间游走的阴无。”

师傅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讲起那只恶龙的后续。

阿罗约的心中有些失落，同时，她也在想，也许师傅是让我自主思考，不要什么事都问？

“阴无感应到呼唤，而后无比欣然的毁灭了那颗星球，不过，它心中暗自决定，要之后再出现那种有趣的玩意，假如不太饿，就略微放过一二个吧。”

“所以，在那之后，仅存的生灵惊愕的发现，有时候，在阴无毁灭的世界中会留存着一两个生灵，它们大多神情狂热的呼唤着阴无的尊名。”

“那便是最早的‘祭祀’，原本是为了求死，却反而衍生出一条活路。”

齐休瞥了对方一眼，看着那逐渐复杂的表情，心念一扫，便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仅存的生灵们陷入了两难局面，如果呼唤阴无，就会招致毁灭，但如果不呼唤对方，那么，它们的世界也迟早被对方发现，从而走向毁灭。”

“迫于对方带来的威胁，最终，大多数生灵还是选择了‘祭祀’的方法。”

“齐声呼唤着阴无，祈祷着至少有一两个人能够活下去，仅仅如此，便是一件幸事，人们心怀决意，再无对死亡的恐惧。”

“然后，阴无一口吞掉了所有生灵，口中则嘲讽着，送上门的猎物真是美味啊。”

“....................”阿罗约的思维静止了，对于那纯粹的恶意，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我说过了，它毫无人性，只会为了自己而活，所以，它可以毫不犹豫的推翻自己曾做出的决定。”

“更何况，它从未说过，自己会放那些呼唤的生灵一命，一切的一切都任凭自己的心意决定，解释的权力归属于它。”

“经此一事，世间生灵几乎灭绝，只剩零星半点，不过，在阴无的扫荡下，想必也会很快尽数落入它的腹中，而太古的时代也就从此断绝，只剩下一道独一无二的恶龙。”

“所以，帝华鸟才会出现。”

齐休轻吐一口气，神情变得肃然，他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飘渺。

“有人说，帝华鸟为世间所重的祭祀之主，所以才会在恶龙亵渎那份神圣性时，从遥远的彼方降临，从而压制了对方。”

“有人却说，是因为世间死去的生灵太多，那份怨气甚至撼动了往日坚固不已的世界壁垒，因此，那源自浡论世界的帝华鸟才会从虚幻中诞生，进而对上了恶龙。”

“还有人说，帝华鸟本身便是俯瞰世间一切的超脱者，哪怕恶龙在池塘中再怎么翻滚，在它的眼中也只是孩童的嬉戏，只是因为做的太过，危及到后世的往续，才会出手制止。”

“无论如何，帝华鸟都成功的击溃了对方。”齐休做出总结。

“击溃？”阿罗约不由念着那个词汇。

“对，只是一瞬之间，阴无就被击溃，彻底陨落了，而在那之后，帝华鸟也无视了生灵们的挽留，径直进入了虚空的缝隙之中，在往后的岁月中再也不见了踪迹。”

“那真相是？”阿罗约小声问道。

“.................没人清楚，只是有一些幼龙记下了当时交战的结果。”齐休缓缓摇头，这是哪怕在联邦内部也无人知晓的情报。

甚至于它们能了解到这种程度，还是多亏了联邦史上那几位曾经容纳了古龙血脉的强者们。

“...............总觉得离我有些遥远。”阿罗约底气不足的说着。

“并非如此。”齐休却看着对方摇摇头。

“呃......”阿罗约一脸惊悚的看着自己的师傅，不要告诉她，那只恶龙还活着吧？！

“就像你之前所说的曾击溃这个世界的正面象征的魔龙，我就可以判定，那个就是在过去逃窜的幼龙之一，因此，在心生胆怯之下，它才会在强大后夺走了正面的地位。”

“想必也是受够了四处奔逃的苦吧。”齐休陈述着。

“..............”阿罗约的表情变得微妙。

因为受苦太过，就看上了我们的世界，该说是太过倒霉吗，阿罗约不禁犹豫起来。

“还有，阴无确实是陨落了，但之后，在那道残躯中又诞生出一道新的意志，并与其他的强者一并形成了某个势力，对了，之前就是投靠在你们这个世界中的。”齐休补充道。

“...........................呃。”阿罗约表情泛苦，一副想吐的样子。

为什么还在说这个话题，而且，不是已经完了吗，为何又活了，简直难以理解！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势力在曾经的氏族时代就覆灭了。”齐休语气淡淡的说道。

“...............您有时也挺讨人厌的。”阿罗约嘴角抽搐，她难得的吐槽着，眼中则带上一丝喜意。

真是一个美好的结局，比起什么贵族间的争斗，世界内部的纷争，真是平凡到让人感动——

“不过，那道新意志倒是应该还活着。”齐休眼露思索，再度说道。

“..........我已经习惯您的这种说话方式了。”阿罗约露出僵硬的微笑，只是眼神就像死了一样。

今日的师傅，是很毒的师傅。

“还有，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再度跟你提起这个故事？”齐休凝眉望来，眼中带着一丝审视。

“..............”一连串的情报在脑内闪过，阿罗约开始了思考。

祭祀是一种镇压法。

被驱赶的魔龙吞噬了代表正面的神鸟。

负责调和世界秩序的负面之海彻底破灭。

反复死去又活过来，总之简称为恶龙意志的东西。

以及，曾是三柱神之一，现在成为了创世女神的那位。

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坏，然后，仅存的秩序也在一日日的走向失衡，甚至曾被当作毁灭之神的白女此刻却登上了至高的宝座。

那么，舍去多余的猜测，只遵从最贴合直觉的答案，于是，那个话语便脱口而出。

“..................是毁灭的先兆吗？”

无数思维的火花在大脑中闪过，阿罗约口中轻声道。

“是的，就是如此。”齐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