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忽然转醒。
她迷蒙地望向周围。
安静的机舱里空无一人,空调风仍徐徐吹着,披在身上的羊绒薄毯已经滑到了腰际。遮阳板半开,舷窗正对着航站楼。
热烈的晚霞反射在玻璃上,仿佛隔着机舱都能感受到榕城浓烈的夏。
移门适时从外拉开。
空乘端着一杯柠檬水上前:“央小姐,欢迎抵达榕城。”
“孟……”孟鹤鸣不在,央仪终于有了胆子叫他的全名:“孟鹤鸣呢?”
“孟总有事先离开了。孟总说会有司机在航站楼等您,您还需要其他服务吗?”
央仪接过柠檬水抿了一口:“不用了,谢谢。”
从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进入了孟鹤鸣的地盘。
如他吩咐的那样,司机在接机口等待。
将她送至市中心的洲际酒店后,司机询问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帮助。
似乎每个人都在秉承孟先生意志,公事公办地对待她。
央仪想了想:“您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吗?”
“孟总没说。”司机恭谨地回答道,“叫我老徐就好。不过我想孟总今天剩余的时间应该都会待在公司。”
他的这一天都被公务缠上了。
央仪觉得这是好事,毕竟她还没做好要和孟鹤鸣单独相处的准备。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甚至希望孟鹤鸣忙到把她忘记。
可惜天不遂人愿。
到了晚间九点,客房管家前来告知,孟总在行政层的西餐厅等她。刚从浴室出来素面朝天的她不得不打起精神,重新化上淡妆。
及至西餐厅,周围已经被清场。
小提琴独奏悠扬徘徊。央仪庆幸身上这条珠光白的长裙还算优雅。
她理好裙摆,轻快步入。
榕市的夜色璀璨,天幕如镶上了斑斓宝石的靛色丝绸。那些宝石星光落在坐在窗边的男人眼里,光芒骤然黯淡了下去。
凝视夜景的人比夜景本身更夺目。
央仪猜他此刻一定不算专心,要不然怎么能在她刚好到达的时候适时起身。
他的目光淡淡瞥过,克制地停留在她锁骨以上。
短短几秒,央仪小心打量。
孟鹤鸣几乎还是白日里那身打扮,衬衣西裤,只是凭空多了一件剪裁合体的西装马甲。
稍做了些变化,便比先前正式许多。
在这样的氛围下,央仪免不了正襟危坐。
目光所及是白色桌布,银色刀叉,骨瓷餐盘,亮得要反射出人影的高脚杯,还有一份似乎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纸质合同。
但央仪知道,这才是这餐的maincourse。
见她频频偷瞥,孟鹤鸣从善如流:“先用餐,还是先看合同?”
晚餐她已经用过,毫不犹豫:“先看合同。”
“需要律师吗?”他问。
央仪尝试性得寸进尺:“或许……您可以再给我一个晚上考虑?”
孟鹤鸣微扬眉梢:“当然。”
央仪自己就有兼修过法学,看起合同来驾轻就熟。即便用刁钻的目光来审视这份合同,她也没找到太多不利于自己的地方。
恐怕最不利的也不过就是在合约存续期间,她必须全心全意扮演好孟鹤鸣女朋友的角色,不与其他异性产生过多联系,以免造成不必要麻烦。
央仪完全可以理解。
于公,有钱人的绯闻影响股价。
于私,有钱人的面子真的比金子还金。
比起这么一点小小的不方便,这份合同赋予了她意想不到的权力。除了数额巨大的支票,她甚至可以以女朋友名义借用孟鹤鸣的人脉,做任何他不反对(且法律允许)的事。
天上砸馅饼她见过,下馅饼雨还是第一次。
鬼知道过了今晚,雨还会不会继续下?
央仪头一次体会到夜长梦多是什么意思。她抬起脸,犹豫地眨眨眼:“孟先生。笔呢?”
孟鹤鸣毫不意外:“不考虑了?”
“不用。”央仪轻快地说。
侍者很合时宜地送来黑色钢笔。
在笔划即将完成的前一秒,央仪忽得顿住。
“孟先生。”
孟鹤鸣再次纠正:“孟鹤鸣。”
央仪仍然不习惯这么叫他,于是讨巧地避开称谓,问道:“合同上好像没说,我是否需要履行女朋友所有的义务。”
她问得很委婉,尽量避开了直白地用“需不需要上床”这样的句式。
孟鹤鸣深看她数秒,坦言:“只发生在你愿意的情况下。”
“能写进合同吗?”她再次大胆起来。
“你觉得?”孟鹤鸣反问。
迟疑数秒,央仪描下仪字的最后一笔。
那一划仿佛透露了内心挣扎一般,笔末翘起潦草的小勾。墨迹在小提琴优雅的独奏中逐渐干涸。
她重新抬起脸,眼睛纯然地看向他:“那我选择相信孟先生是正人君子。”
“天真。”
这一声似乎是幻听。
小提琴声戛然而止,央仪缓慢地眨了下眼:“刚才你有说什么吗?”
“小牛肉配黑松露。”孟鹤鸣声音沉稳落下,“我是说不介意的话,主菜可以试试这道。”
-
央仪经常独自在外采风数月。
对于她长期待在榕城这件事,家里没有任何疑义。
起初几天,她住在洲际酒店、孟鹤鸣的长包房里。没多久,就有人告知,位于半山的一套公寓正等着她拎包入住。那个地方临山靠海,风水极好。而央仪知道是因为它昂贵的地价。
“那是孟总闲置的房子,您可以随意使用。”
来人是这么说的。
央仪忍不住问:“那他呢?”
“孟总说,这是您住的地方。”
时间再久点,央仪才知道,孟鹤鸣常住在距离公司总部大楼只需十分钟车程的另一套叠墅里。
他很少到半山这来,即便是来,也就是车子稍微停一停,安排一两件事情的时间。
唯一的一次上楼,央仪去摆弄那台咖啡机。
馥郁香气弥漫在中岛台,她回身递杯子时与他手指相触。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客套地握手,央仪这次没再感受到疏离。
他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之上,干燥温暖,明明没用力,却让她紧张地攥紧手指,咖啡也随之溢出几滴。
“烫。”央仪松手。
孟鹤鸣从容接过摇摇欲坠的咖啡杯,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抓起她的,送到凉水下。水声哗哗作响,紧扣住她手腕的温度无法被凉水抵消似的,一点点渗入皮肤,让人止不住脉搏加速。
她僵立在池边,这样的姿势无异于将自己整个后背暴露在男人怀里。
沉郁的松木香将她死死包裹,犹如无形中的掌控。颈后浮起了细汗,与耳后绯红同时到来。
手肘悄悄后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