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方尖儿一定会劝她作罢。有钱固然好,有权也很棒,但是姐妹的人格与自由最重要。
她终于笑了下,“谢谢你能跟我这么说。”
“我还以为你会很介意我这么冒昧,会在我说‘希望你开心’之后生气。”路周的声音变得低落,像淋了雨塌了毛的小狗,几乎淹没于周围嘈杂,“就像之前那样,突然就不见了。”
玩突然消失不是央仪的强项,以至于现在她有些许心虚。
她以为她是有预兆的。
在表现出疏离之后,对方应当懂她的意思。
她这样有男朋友的人,玩不了朝三暮四的游戏。
就当她自我意识过剩了吧。
“路周,我有男朋友。”央仪直白道。
男生淡定地点了点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笑了笑,“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央仪看着他。
“你有没有男朋友和我没有关系的。”男生认真地说,“我对你,和对方尖儿姐,对每一个人都这样。”
他重申:“你一定是误会了。”
回到半山已经是深夜。
央仪没乘观光车,沿着人工绿化带一路步行。夜晚的风变得湿热,因了一片竹林遮挡,海边吹来的风是带着山林清新的。
这里一草一木的设计都逃不开金钱堆砌,以至于她漫步其中,再奇妙的心情也变得平缓起来。
刚刚在书店,好尴尬。
尴尬到快要死掉了。
好在方尖儿及时出现救了她,要不然她现在应该正在哪个海滩上抠沙滩别墅。
夜风送来海浪声,央仪快速甩去其他想法。
她慢吞吞往那栋亮着灯的小楼走,掠过自己住的那一层,忍不住加快步伐。
屋里没开灯,与她离开前无异。
繁密的榕树枝叶填满了玻璃墙面,刚进门的那几秒,让人有种影影绰绰的虚无感。
央仪将购物袋放在玄关台上,点亮灯光。
无边的静谧拥着她走过玄关,最后停在通往卧室的走廊处。
不知为何,才有人打扫过的地面上落了几瓣花叶。房门敞着缝,因为风,散落在地的花瓣很轻地颤动起来。那是央仪没见过的花,有着温柔的粉白。
她不曾记得为这间房子添置过这样的东西。
脚步飞快掠过,她压着突然开始剧烈跳动的心飞奔到卧室门前。
落在门把上的手紧张到小幅抖动。
“孟鹤鸣?”
她扶着门,用此刻能发出的最平静的声音问。
黑暗里没有回音。
央仪摸到了灯,点亮。
光线陡然敞亮,房间空无一人,只有纱帘海浪般温柔拂动,还有落在法式飘窗上,一束正在寂寞凋零的花。
第23章花期
央仪把这束凭空出现的花插进花瓶里,剪去多余枝丫,好好地养护了起来。
第一天它尚且热烈。
第二天开始寂寞低头。
到第三第四天,有几支热烈绽放过的已经垂得奄奄一息了。
央仪将它们捡出来,用厨房纸包着。
粉白色的花瓣失去光泽,边缘萎靡得像发黄了的旧报纸。她仍然舍不得扔。
这些不知姓名的花,叫风铃草。
花语有很多,但央仪记得最清楚的意思是嫉妒。
——占有欲很强,因此嫉妒。
在它的故事里,它受到阿波罗的偏爱,于是西风嫉妒它,狠心将它折毁。它的汁液飞溅,落地成了独特的花。
央仪不喜欢这个故事,故事不够浪漫,甚至有些残忍。但这并不影响她珍惜它们。
等花全开败了,只剩萎靡的绿茎,送她这束花的人才姗姗来迟有了回音。
严格来说,回音并不是他的。
央仪接通电话时听到的是个陌生的声音。
她重新看了看号码,显示孟鹤鸣没错。
对方解释说,自己是苏挺,在牌局上见过的。
央仪想起来,心也在这一刻沉寂下去。
她不明白那次吵过之后送花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事隔几天,忽然叫苏挺联系她又是什么意思。
合约解除吗?
手握紧电话,央仪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孟鹤鸣想要中断这段关系也没错,毕竟当时她说的每句话都不会让人高兴。
不高兴便散,利落到让人来不及伤怀。
央仪未说话,对方却说,“你方便现在过来一趟吗?”
已经很晚了,但央仪还是说方便。
她知道孟鹤鸣不喜欢拖沓,今日决心的事绝不会容忍到第二天。况且,这么拖拖拉拉的并不好看,显得她过分在意,不愿意结束似的。
即便是他主动提,央仪也不想最后落在对方的印象里是将来谈起,很厌烦地说一句
——她啊,很浪费时间。
央仪收拾好出门,好几次因为情绪上涌,眼睛有点红。于是妆也要比平时厚重一些。
物业经理看到她,热情地打着招呼,“央小姐,出去玩啊?”
“嗯。”央仪点头。
经理叫人把车泊到门口,是辆珠光粉的电车。在地库停了些日子,这是央仪第一次开它。
她不大习惯,不过想着一会见到孟鹤鸣,可以顺便把车钥匙交还给他,也就坐了进去。
一路朝苏挺分享的地址开去。
车头拐进酒店没多久,她就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廊下抽烟。中间戴眼镜的那个察觉到车灯望过来,手腕一抬朝她招了招手。
央仪将车好好地停入库里,下车。
她手里拿着车钥匙,视线往男人身后循视。
没有孟鹤鸣。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你跑一趟。”苏挺上前,歉意地说。
“没关系。”
央仪的声音不免低落,倒是没想过孟鹤鸣会无情到这个地步。说要她的时候几次三番出现,到了最后分开却让别人全权代理,连影子都未曾出现。
她的一颗心沉入了海底悬崖,无声地捏着那枚可怜的车钥匙。
“他是让你给我签什么合同吗?其实不用那么费心,当初的协议写得那么清楚,早就未雨绸缪了。况且我不喜欢缠人——”
她抬眼,猛地发觉苏挺表情微妙。
比起替人处理私务,更像是偶然听到了什么八卦。
央仪心头猛地一跳:“——你干嘛这样看我?”
“原来是这样。”苏挺露出恍然的表情,“我好像知道了一个秘密。”
“……”
央仪慢慢回过神来:“你找我不是为了这件事?”
“怎么会。”苏挺无奈地朝酒店方向扬了扬,“他喝多了,在里面。”
两三句话,这桩事里的弯弯绕绕就展现在眼前了。合约和假扮是拉开序幕的谎言,假戏真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