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凉。她搓了下手臂,为这股凉意,也为孟鹤鸣出现前,路周神志不清说的最后那句话——我喜欢姐姐,所以想对姐姐好。
电话声中,孟鹤鸣似有察觉,取了薄毯披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漫不经心地问:“跑这么远来做什么?”
“有个朋友在这教美术,已经好久没见了。”央仪双手抓着毯子边缘,慢慢甩掉脑子里其他想法,“聊了画,顺便请她掌个眼,看看你送的那幅马奈是不是真的。”
孟鹤鸣勾了勾唇,“结果呢?”
“结果……没好意思问。”
真是风水轮流转,几天前她还怕着孟鹤鸣,今天一反转,倒是对着路周不自然起来。
她往孟鹤鸣的方向坐近一些。
小声说:“所以是真的吗?”
刚才说她胆子小真是谬言。
还从没人在他面前质疑过礼物的真假,孟鹤鸣温和道:“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会买赝品糊弄人的人。”
“怎么会。”
央仪惊讶于那么一幅应该藏在博物馆的画此刻就挂在半山的起居室里,缓了一下:“太贵了,有点没敢相信。”
身下是纹理细腻的真皮座椅,手边的mini吧台听说超千万才能拥有选配的资格,还有星空顶,柏林之声音响,镶嵌在中控的陀飞轮钟。
她到底哪里不清醒,会觉得赝品这两个字会出现在孟鹤鸣的字典里。
央仪深吸一口气:“山上湿度会不会太高?”
孟鹤鸣看她一眼:“半山的房子恒温恒湿。”
“画有保险吗?”
“有。”他停顿,而后补充:“物业安保也从未出过问题。”
她担忧地想了又想,好几次欲言又止。
窗外树荫从街头到巷尾,光影忽闪忽闪地掠过她脸庞。
孟鹤鸣想笑,笑容噙到嘴边又发现一旁的弟弟也在看她。他举着手机断断续续应一声,注意力却仿佛完全不在那通电话上。
孟鹤鸣冷不丁出声:“打完了?”
“啊,哥有事要用电话了。”男生匆匆收回目光,对着电话那头道,“嗯,知道。一会见。”
这辆车在三十多分钟的行驶后抵达孟家主宅。
这一片闹中取静,进入时需要盘山而上,但当站在主宅俯瞰,又能轻而易举将榕城的繁荣一网打尽。
当然,底下的人隔着一片人工湖仰望,也能看到这座位于高坡上的宏大建筑。
全天候灯火通明的大宅,常常被人误认为是城市景点。央仪第一次来时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车辆驶入庄园,停在百亩人工草皮旁。
每次来,这座独立于城市之外的大宅都会给她一点小小的震撼。
车辆驶过安保亭,视野变得开阔。
放眼望去,每百来米就有一名头戴斗笠的工人在细心打理着园艺,绿荫遍地,没有一处因为缺乏护理而透出衰败萎靡。
人工湖的荷花也开了,活水环绕庄园,碧波粼粼,风里送来属于夏日的清香。
车辆终于靠着主宅慢慢停下。
料想车子只是过来送人,央仪坐在车里没动。
车门打开,路周先一步下车,而后站定在原地回头。他的视线越过她,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哥,不下吗?”
男人手指点了点左手手腕,那块宝石蓝表盘在车内光线下依然熠熠生辉。
“我很忙。”孟鹤鸣道。
“可是妈刚才交代,要你一起吃饭。”
车辆阴影不足以遮挡住他,路周站在晚霞下,笑得格外真诚:“妈说,嫂子也一起吧。”
第34章同住
最后还是黎敏文忽然出现,将所有人都叫了进去。
期间孟鹤鸣看了两次表,央仪走在他旁边,捏了捏他的手心:“你要是很忙的话,一会我跟阿姨说我有事?”
“不用了。”孟鹤鸣淡声道,“一顿饭而已。”
他的不耐在捉住央仪的手后慢慢平息了下来。
晚餐摆在中餐厅。
开席前,黎敏文兴致勃勃,要带央仪去看园丁反季节培育出的粉玉兰。央仪在家会哄李茹开心,在黎敏文这边,虽然没那么松弛,但好听话还是会说的。
两人逛着园林,黎敏文搭着她的手问:“鹤鸣有没有和你说过弟弟的事?”
央仪还记得上回因为这个吵架呢。
她才不想掺和家事,赶紧摇头:“他没提过。”
“他弟弟走失的时候还小,兄弟俩没什么感情我能理解。”黎敏文幽幽道,“不过现在人找回来了,我觉着还是得培养培养感情……”
央仪在心里默念,看花就看花别给我挖坑。
下一秒,果然土都刨好了。
黎敏文柔柔地问她:“你说呢?”
“……”
这很难说。
见她态度温顺却执意装傻,黎敏文笑了声,“我的意思是要不就叫鹤鸣住回家,这样相处的时间长一些也能多照顾着点。”
央仪继续装听不懂:“您可以跟他讲呀,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孟家的事理应让孟家自己人解决。
央仪把事儿往孟鹤鸣身上一推,浑身轻松。
再说,孟鹤鸣不愿意,谁能勉强得了他?
“你呢?”黎敏文和善地望她一眼,“他住回家了,你不会想他?”
央仪莞尔:“……还是陪阿姨您比较重要。”
孟鹤鸣天天住半山,她压力也很大的好不好!
黎敏文仿佛误解了她的意思,哦一声,想到新的解决方式:“房子这么空旷。你也住过来不好吗?”
她拉着央仪的手,“就当陪陪阿姨。”
“……”
陪你压力更大。
肯定是跟孟鹤鸣待一起久了,央仪觉得自己现在的笑无懈可击,熟练度已经拉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她假惺惺地反握回去:“阿姨,我也好喜欢你的。不过你知道孟鹤鸣,这件事得问过他……”
“这样啊。”黎敏文惋惜道,“他那个脾气……”
趁着黎敏文转身,央仪偷偷吁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件事到了餐桌上还有续集。
听到黎敏文提出住回家,央仪正在喝汤,清炖的鸽子汤能尝出一点党参和黄芪的味道,很淡的苦涩在舌尖慢慢敞开。她往椅背上靠了靠,察言观色。
“我没这个时间。”孟鹤鸣果然拒绝。
“晚上总是要休息的,在这和在你那有什么不一样了?况且半山那套房子,要比这边更远吧?”黎敏文放下筷子,向央仪这边看过来,“你可以不住,反正小仪答应我了。她住的。”
“……”
还能这样玩吗,阿姨。
如果不是因为在餐桌上,央仪此刻就要直接给孟鹤鸣使眼色了。她端正坐着,双手叠在腿上,看向孟鹤鸣的眼神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