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他偶尔也会想,到底是从未被如此拒绝过的经历激发了他的争强好胜,还是他真的舍不得。舍不得半山的月,温吞的风。
如果当时是他厌烦了提的分手,还会这么耿耿于怀吗?
孟鹤鸣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她没来之前,榕城是榕城。
她离开之后,榕城就不是榕城了。
与此同时,在榕城的方尖儿也意识到一件事。
夸赞闺蜜的那条朋友圈至今为止没人点赞,非常不符合常理。她重新点开,研究了许久,终于发现一个令人惊愕的现实——部分可见和不给谁看这两个标签真的该死啊。
也就是说,那条写闺蜜在云州的朋友圈原本是想不给路周看,结果选成了只展示给了路周一个人看。
真该死。
这不是什么大的失误。
或许人家压根没看见呢。方尖儿无语地想。
她打算跟央仪说一下,但想到云州山里的破信号,又熄了火。
路周知道闺蜜在哪又怎么样。
前男友的弟弟,早没关系啦!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早就没关系”的两人几小时前还坐在一起。男生满屋子找水,从热水壶里倒出来一些。热水呼呼冒着白烟,他用两个瓷碗来回倒腾,好不容易晾凉一点,愧疚地递过去,换来呜噜呜噜含在嗓子眼的骂。
等口腔里的辣下去了,央仪也出了一头的汗。
她明明没说什么,眼睛里全是窘迫和埋怨。
路周忽然觉得医生的提议值得考虑,他心理真的好像有问题。
被她骂都满心愉悦。
他听到自己胸腔里回荡的热烈心跳,弯唇:“有那么辣吗,这才只是——”
说着他自己尝了一筷子,脸色瞬间变得古怪。
硬着头皮咀嚼,再咀嚼,下咽。
终于忍不住一声:“——靠。好辣。”
想都没想,他捞过桌子上的瓷碗仰头吨吨吨饮尽,狗似的吐了吐舌头,又呼呼几声。
等放下碗,看到自己嘴唇刚碰过的地方,又想起刚才她也用过同一个碗,心跳忽然失控,又重又猛地撞击起来。
耳朵瞬间红了。
他张嘴:“那个……我……”
央仪显然没意识到,很不给面子地眯了下眼:“你是在整我吧?”
“真不是,我不知道这么辣,我记得我只放了一根。”
等等。
他中途出厨房的时候,养母正好进来。
问他在做什么,他说舂干巴。
不会那个时候……
养母已经贴心地放好佐料了吧?
所以后来他再进去,其实是放了双份的???
想到此,男生无语地抹了下脸。
他说:“……要不,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话有一语双关的意思。
央仪跳过:“这你自己做的啊?”
“……是。”
她为难地摇摇头,说得他道心破碎。
“手艺好差。”
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不服输的时候,第二天他又来了,连石臼都带来了,坐在奶奶家院里。
非要给她们俩试试身手。
奶奶听说昨天的故事,连连摇头:“我就不参加了。”
央仪也摇头:“我也不是很想。”
“昨天是失误,这次为了不被第三个人影响,我从头到尾不会离开半步。”他一脸认真小狗的表情,“奶奶你知道的,我从小自己做饭,不可能会难吃。”
奶奶鼓励他:“把自己喂这么大,不会太难吃。”
他的眼睛亮了亮,转头就被央仪扑灭了。
她说:“奶奶那你别急着回屋啊,我看到你在挪脚尖了。”
老太太爽朗地笑两声:“我还有文献没看完,厨艺大赛等着方块三下次来跟你们玩。”
“奶奶,你太不给面子了!”路周满脸幽怨。
院子里很快又剩下他们俩。
这次央仪没打击他,随他在那笃笃笃发出舂捣的声音,她就坐在一旁,一会看看云一会看看山。极少时候,视线会落在他干活的手上。很漂亮修长的手指,肤色健康,肌理流畅,她记得最初在便利店时,也是一下被这双手吸引了。他动作很利落,确实是干惯了活的样子。
再继续看山,云州很漂亮,天要入秋了还是满目苍翠。山林葳蕤随风而动,小溪潺潺流淌,世外桃源似的。要不是这里蚊虫多,她还真想一直待在这。
惬意地眯着眼,正想着,风从头顶吹过,树叶沙沙。
她眼前忽得一晃,疑似看到什么从头顶落了下来。
低头,鞋尖上赫然躺着一条虫。
啊的一声,央仪弹开。
但是虫是落在鞋尖上的,肥白滚圆一条,不会因为她的跳动滚落在地。它像看准了这块领地似的,身体象征性扭了两下,又平静下来。
央仪头发发麻,原地又蹦又跳。
看到路周不解地望过来,一个劲地:“虫虫虫虫虫!!!”
这人怕虫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路周反应过来,抬脚过来帮忙,长腿逼仄在台下,猛得撞上桌角,锅碗瓢盆顿时乒铃乓啷起来。
安静的小院变得鸡飞狗跳。
奶奶从窗户里探出头:“怎么啦?”
“有虫啊!奶奶!”央仪崩溃大喊。
奶奶淡定地哦,把窗关了。过不到几秒,又顶开:“小路子,捉虫。”
那条肥白的肉虫扭了几下,就跑到了男生掌心,原本还在挣扎,挣了几下或许觉得这个地方还不错,有青草香,扭停了,软趴趴躺下。
央仪缩着腿:“离我远点。”
被嫌弃的虫和人后退一步,人很无辜地说:“可它不咬人啊。”
“不咬人也不行。”央仪坚定道。
他拎着那条虫,在空中晃:“你知道这什么吗?”
央仪是多一眼都不想看,撇开头,冷酷地回:“虫。”
“竹虫,很好吃的。”他说,“过油炸两遍,嘎嘣脆。一到秋天我们这里——”
央仪随手抄了个什么扔过去:“闭嘴吧你。”
那边闷笑几声,转身时肩线都在抖。他寻了个角落,半蹲,把虫子扔到草堆里放生了。
央仪再度无语:“你好歹扔到院子外面吧?”
他直起身,若有所思:“要不我给你做个防护网,把你罩起来。”
玩笑性质很明显的一句话,央仪蹙着眉头,居然在认真思考可行性。她是真不能和这些奇奇怪怪、肥肥嫩嫩的虫子生活在一个空间,带甲壳的多足昆虫要稍微好一点,柔软的,滑腻腻的那种是真要命。
见她愁眉苦脸。
路周问:“你上次来不是带了很多驱虫药水吗?”
央仪很懊恼:“这次来得急。”
顿了顿,他说:“行吧,勉为其难给你做一点。”
“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