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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奇怪唐人杰会瞪大了眼睛，就连他带来的那些奇香斋一脉的徒子徒孙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赵天生却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惊讶，更是无视了唐人杰的问题。
只是自顾自的对那些已经搅拌上劲的肉馅里，不但加入了少许的淀粉，而且还加入了一部分的鸡蛋蛋白。
见到赵天生对自己完全无视，似乎只是在展现食谱，让唐人杰一下更是气的脸色铁青。
倒是欧阳幼咸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还以为赵天生只是一个底线不容践踏的暴脾气少年人呢，没想到气人也挺有一手的。
按照道理说，他其实可以同样问一下，让唐人杰不用这么尴尬的，奇香斋毕竟是云梦府内一大掌祀流派，欧阳家也没有必要让他们脸面掉的太厉害。
但是谁让唐人杰嘴巴那么臭，他何必给唐人杰这么一个人情。
再说了，他如今更加看好赵天生的未来，甚至在他的眼中整個奇香斋一脉的掌祀，都未必比得上赵天生的一根手指头。
自然不会因为区区的唐人杰而得罪了赵天生。
于是乎他也只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那一副怀素亲笔写的书法上，似是对外界的风雨完全不在意，只是等着自己点单的那份料理。
...
“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弄出个什么东西来！”
唐人杰见到赵天生如此的做派，也不再多说话，就这么看着赵天生继续的烹饪下去。
而在那肉馅之后，很快又是一步完全让他没有想到的动作，出现在了赵天生的手中。
明明只是普通的皮蛋，他却带着壳先上锅蒸了个七八分钟，才取下来，然后用冷水浸泡，去壳待用。
似乎并非是直接将皮蛋切成小块，就拌入肉馅里，甚至到现在肉馅他都没有进行调味。
这更加让唐人杰不安起来。
因为到了这一步，赵天生好像没有任何一点与奇香斋的这道菜是一个流程。
瞪大了眼睛，显出了凶狠之色，同样也是对自己的不知所措的掩饰，因为唐人杰也察觉到了，似乎自己等人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切入点。
让赵天生完全有挣脱束缚的可能了！
...
没有调味，不代表不调味，实际上赵天生当时设计这道菜的时候，想的也是物尽其用。
既然有了咸鸭蛋，那么调味只需要稍微多添一分厚重就可以了，咸度就不用再多浪费手脚。
甚至就在唐人杰的面前，他看赵天生取出了那一颗颗晶莹如玉的咸鸭蛋的时候，也难掩眼中的震惊。
毕竟奇香斋的咸鸭蛋为了还原之前他尝到的味道，是在各府精挑细选，最终选择了高邮的咸鸭蛋，因为蛋黄油分够大，蒸过以后，蛋黄也依旧是粉糯的质感，不会干涩。
唐人杰怎么都没有想到，赵天生的咸鸭蛋黄，居然会是他自己制作的咸鸭蛋。
‘怎么可能？’
‘到现在都没有完全一致的步骤...’
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然而唐人杰到底还稳得住，只不过在场的其他那些徒子徒孙们就未必了。
毕竟这道菜也是他们必学的料理之一，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作为考核项目，对于制作过程更是熟悉无比，可是赵天生展现的料理流程，似乎没有任何一个能和他们学的那些对上的。
只见赵天生将少许的胡椒粉调入肉馅之中，又将那咸鸭蛋打开，外层的咸鸭蛋白流淌出来后，内里的便是已经凝固的咸鸭蛋黄。
最关键的是随着咸鸭蛋的打开，一股特殊的清香释放出来，完全没有一般蛋类的淡淡腥味。
稍微尝试了一下咸蛋白的咸度，心中有了大致的比例，赵天生按照一人份，放了一半的咸蛋白进入肉馅，又放了一点点盐，一点点的糖，可以说到了这一步以后，肉丸的关键就三驾马车之一的肉馅也已经调整完成。
前面切好的皮蛋，不用搅拌进去，而是一半撒在肉馅上面，另外一半则是在肉丸做好以后，用来滚一下，等于是一个装饰和味道的结合了。
接下来的步骤，倒是和奇香斋制作这道菜的方式是一样了。
把咸蛋黄放入肉丸里面后，再在皮蛋块里稍微小小的滚一番，然后放在抹了少许猪油的盘子里，很快一整盘的肉丸就都被装得满满登登。
暗暗松了一口气，认为总有一些步骤相似，可以证明赵天生食谱是剽窃的地方了的唐人杰，却没有想到赵天生拿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放在了应该是属于蒸锅的位置上。
那是一个整体极为厚实的锅子，盖子上面有一个出气口，用一个砝码压着，盖子边缘有一圈牛皮，似乎是用作封锁。
而这也是赵天生能够一人来打理这么一间店铺的秘密武器，‘高压锅’！
利用这件东西，让蒸煮，熬制东西的速度，大大的减少，同样也可以让热力更快的渗透到食物的内部，不需要担心蒸制的时间太长，这也是他制作这道料理风味独特的原因。
光是用传统蒸笼蒸制，火力渗透根本就达不到赵天生需要的效果，肉丸也无法达到风味的极致化。
这也是为什么赵天生说唐人杰他们偷也没偷到五成的原因。
食材不对，厨具不对，也导致了烹饪的火候不对，即便是制作出了一样的味道，难道就能说这是一道菜么？
实际上，就连味道...也并非一样。
当时间流逝，以及各种风味的尝试后，唐人杰还原的，只是他当时感受的一部分味道。
并非是赵天生制作的那道料理的味道，这也是每个人对料理感受不一样的原因，因为每个人对一道料理的侧重都会不一样。
只有真正的创造这道料理的人，才能完整的体现一道料理的各个方面风味，而不是侧重某个风味。
欧阳幼咸等老饕察觉到的缺陷，便因由在此！
...
‘噗呲’‘噗呲’‘噗呲’
当高压锅气压上升，开始喷涌出水汽，整个饭馆内，都是被水雾遮掩的情况，一股奇异的香气开始释放出来，就连沉心在书法上的欧阳幼咸此时也忍不住看向了大堂中央。
因为那里的香气，已经让他无法再完全投入到书法的世界当中。
那股香气，确实和在奇香斋品尝过的那道料理十分相似，可是更有许多的不同之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个味道！”
唐人杰带来的那些徒子徒孙们，自然也无比的熟悉这个味道，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做法，甚至就连厨具都不一样，味道竟然会如此的相近，甚至是还要比他们闻过的唐人杰亲自烹饪的更加醇厚，复合！
肉香为主，随后的几种特殊的蛋香混合，似乎又带上了时间酝酿的风味。
就好像是每天回到家里，在昏黄灯光下，家人等着你的那一份饭菜的香气，朴实，简单，但蕴藏感情，令人记忆深刻，脑海里随时就能回忆起来。
察觉到这种情绪的变化，以及那香气衍化出的令人不断回忆的精神共鸣。
作为即将踏入六和级掌祀境的掌祀修行，唐人杰面色再次发生了改变。
‘这是...’
‘色香味意形之上的...势的领域！’
‘他才多大的年纪？！’
对于自己在掌祀修行一道上的天赋从来无比自信自傲，唐人杰没有想到赵天生竟然已经来到了他甚至还在探索的领域之中，顿时内心如遭雷击。
那种震撼无异于井底之蛙真正跃出了井口，看到了另外一个天地。
然而更加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
在奇香斋内，哪怕是利用特殊锻造的蒸笼厨具，加快热量聚集，这道菜也需要蒸煮至少整整一个时辰的料理，然而赵天生这边不过是一刻钟过去之后，就已经释放出了十足完成的香气。
他也是在香气飘荡出来后，迅速的解除了灶神符的火焰。
就等着那锅内的水汽压力逐渐平衡，等到热量散去大半，再将那个盖子上的特殊口子里塞入的可以上下活动的砝码，松开一些，斜斜的让里面的气压冲出来。
伴随着‘噗噗噗’的水汽涌动声，使得锅内的内外气压更加稳定平衡，也可以将锅子打开。
此时那股子浓郁的肉香便已经无可阻拦的疯狂奔涌出来了。
就连已经算是很能维持自己仪态的欧阳幼咸，也是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
‘咕噜’
这种香气并不特殊，但也因为不够特殊，所以才更加让人可以想到里面的每一种滋味，那种熟悉的味道，反而才更加的诱人！
不过这还不是完成，等到赵天生将里面的盘子取出来，把蒸制的汤汁倒出来，再用一个简单的薄芡，勾芡浇淋回去，不用什么明油提亮，只是为了让咸度补回来，带上少许的小葱。
一道简简单单的‘皮蛋肉丸’就算是完成了。
别看外表上是一些黑色的皮蛋镶嵌在鲜嫩粉红的肉丸之上，可实际上内有乾坤，只有品尝过后才知道，这道料理的咸鲜味道，以及复合的鲜味，绝不是一般料理可以比拟的。
然而当赵天生的这道料理真正摆在了欧阳幼咸的面前之时，唐人杰的那些徒子徒孙们才是真正崩溃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不需要按照自家师父传授的食谱，竟然也可以完成这样的一道料理，不但食谱完全不同，就连料理的火候过程也完全不一样。
这一下，他们的目光齐齐的落在了在前面，一直盯着赵天生烹饪看的唐人杰身上。
...
“不可能！”
“这道菜，怎么会是这么做的！”
“不可能！！！”
撕扯的情绪，似乎带动了他的星元滚动，强大的热量从他的口鼻之中吐出，化为了水雾。
唐人杰无法置信，他全心还原烹饪的一道料理，原版的制作方式竟然完全不一样，就连调味的手段也不一样！
“不对，绝对不对！”
“没有那个香气，你这道料理根本就不是之前我吃过的那道菜！”
然而此时欧阳幼咸已经无视他的言论，夹起了一筷子送入了嘴中，也就是那一刻，一股浓郁的馥郁香气扩散，让他的怒吼也是戛然而止。
“你用的是酒酿在勾芡的时候，浇淋在肉丸上。”
“同样也可以模拟出这个味道。”
“但...”
“一开始就错了！”
赵天生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冰冷和嘲讽。
“虽然味道相近，可关键的馥郁香气，并不是后来才加入的，而是一直就存在的。”
“不是用酒酿浸泡咸蛋黄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而是咸鸭蛋本身就是酒糟和酒酿与咸盐来制作而出的！”
说到这里，他的语调里也带着一丝对唐人杰的可怜。
“你拼命要证明，自己没有抄袭，其实没错。”
“不过你是缘木求鱼了。”
“因为你本身就是自己创造了一道口味相近的菜肴而已。”
“就如同梅干菜扣肉，咸烧白，口味上近似，做法却依旧不同...”
赵天生看向唐人杰，眸子里尽是冷笑。
“你以为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其实自己早就办到了。”
“结果还是不够自信，像你这样的掌祀修行，就连自己的料理食谱都不敢确认。”
“那你还修行个什么东西？！”
这些话对于别人或许不至于造成多少杀伤力，可是对自傲自信，偏生又做出了抄袭别人食谱，实际上内心蕴藏着极度自卑敏感的唐人杰来说，那就是彻彻底底的诛心之语了！
‘你已经做到了！’‘这其实只不过是口味相近的两道菜而已。’
‘可惜你没有这个自信...’
‘那你还修行个什么东西？！’
心念之间回荡着赵天生的话语，不断的冲击着他那自认为牢固的道心，早已经看准了时机的迟玄，稍微给赵天生放大了一些效果，下一刻...
唐人杰的面色先是赤红一片，然后变得乌青，涨红，最后化为了一片紫黑色。
‘噗呲！’
一声闷响，本就情绪极端的唐人杰再也顶不住这种刺激，一口逆血喷出，同时他的那颗本就极端的道心...
也彻底的碎成了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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