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苏家奴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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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十年后

汉建昭四年

春

“昭儿，你记住，你是我有妻的儿子，在苏家聚，你想干嘛就干嘛，想杀谁就杀谁，因为你是我儿子。”

“若是有看上的女子，想玩便玩，若是不从，就杀她全家。”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对他好，他反而会觉得你软弱可欺，于是就会想办法欺负你，你若是欺辱他，剥夺他做人的尊严，他就会尊敬你，他就会对你忠诚。”

苏家庄园内，已经成为管家的有妻，正在教导自己的儿子“昭”。

五年前，苏主君（苏家三叔公）寿终正寝，新即位的主君是三叔公的傻大儿。

由于这位新的苏主君天生痴呆，故而，苏家大小事务，都由有妻处理。

为了掌控苏家的方方面面，有妻从县城里请来一位读过书的先生，教导自己识字。

现在的有妻，虽然不通书籍，但已经认识大部分的汉字，也跟着学了点算账的本领，所以勉强能够胜任苏家管家的职责，

在充分认识到知识的重要性后，有妻又让这位先生教导自己儿子“昭”。

“昭”只有六岁，还有一个八岁的姐姐“师”。

有妻的计划便是，让昭学习知识文化，长大后继承自己苏家管家的位置，接替自己继续掌控苏家，并且让师嫁给少君，将来少君即位后，师就是主君的正妻。

在跟随先生学习了几年的礼仪文化后，有妻才终于知道了“表字”这种东西。

于是，他让先生给自己取表字。

先生想了许久，给他取了一个“仲达”的表字。

有妻觉得这个表字不错，于是便以仲达为字。

姓苏，名有妻，字仲达。

“乡野刁民，不通礼数，你对他们好，他们觉得理所应当，一旦你虚弱不堪，他们便会立刻咬你一口，从你身上撕扯下来一块肉。”

从小生活在乡野的有妻，自然知道，所谓的淳朴，不过是无知愚昧，这些乡野之民，犹如野兽。

他们不知感恩为何物，只有权威才能震慑他们。

路过的商人如果不小心牛车翻了，这些乡野之民便会一哄而上，抢夺之。

这还算好的，还有直接杀人劫货的。

有妻越是欺辱他们，他们就越是崇拜有妻，不敢反抗有妻。

如果有妻对他们施以恩德，那么，他们将会找机会陷害有妻。

有妻虽然没读过商君书，也没听过商鞅这号人物，但残酷的现实生活，让他有了这样的领悟。

有妻将自己统治苏家聚的这些手段，称之为“驭苏五术”，这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生活经验，而不是看了什么书籍。

“饥荒来了，今天你给灾民送了一些食物，让他们免于饿死，他们当天会高喊你的名字。”

“你以为你得到了万民的拥戴，你以为你得到了民心。”

“但是，第二天，他们就会向你索要更多的救济粮，如果你给了，那么，第三天，他们就会继续索要更多，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还会更多，直到你倾家荡产，也不会放过你。”

“如果你不给，那他们就会觉得你虚伪，认为你是伪君子，认为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要骗取他们的民心，然后，他们就会对你群起而攻之。”

“相反，当饥荒来临时，你不仅不应该救济他们，还应该抢夺他们本就不多的口粮，然后从抢来的口粮里面，只扔出一点点粮食，让他们凭自己的本事去互相争抢。”

“然后，你跟那些没抢到粮食的失败者站在一起，痛斥那些抢到粮食的成功者，他们就会跟你同仇敌忾，此时此刻，你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救世主，你就是他们心目中为民请命的孤胆英雄。”

“这，就是所谓的民心。”

有妻向自己的儿子“昭”，分享着自己这几十年来的人生经验，教导他如何维护对苏家聚的统治。

只有六岁的昭，显然听不懂这些，他更喜欢先生平日里讲的那些名臣良将的故事。

什么白起、李牧、廉颇、韩信。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先生讲得很有意思。

“那个秦王政好厉害呀，他十二岁就开始对付那么多敌人了，才比我大六岁而已。”

“为什么他叫秦王政，他是姓秦，名字叫王政吗？”

在先生跟他讲述一些历史故事，讲到秦一统天下时，昭对传说中的那位秦王政充满好奇。

与之相反的则是，有妻从来不喜欢这些王侯将相的故事，知识对他而言，只是单纯的工具，他只想学习对自己有用的，而那些古时候的故事，对于他统治苏家聚，作用不是很大。

在学习知识的同时，有妻也在有意铲除苏家的顺位继承人，确保苏家庄园能够永远被他掌控。

一个又一个苏家庶出旁支，被他用各种办法杀害。

派刺客暗杀，亦或是收买县尊，将他们送进大牢，又或者是勾结苏家世仇武家，故意给苏家子弟安排经商的任务，然后偷偷通知武家的人去截杀。

沓氏县新上任的县令，是外戚王家的家奴，甚是贪婪。

这，倒也正合了有妻的心意。

又六年后

汉建始四年

有妻之女“师”与苏家少君的婚礼隆重举行，整个聚落的男女老少都收到了邀请。

一个家奴的女儿，居然嫁给少主当正妻，这种事，众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这六年里，整个苏家都被有妻血洗了好几遍，除了苏主君和苏少君父子，所有的苏家人，都被杀戮干净。

若不是直接吃绝户太难看，可能引起众怒，尤其是引起其他家族乃至县尊的干预，他已经将苏家父子俩也杀了。

十四岁的“师”，嫁给了十五岁的苏少君。

苏主君虽然天生痴呆，但是这苏少君却是个正常人。

他已经明白了将来可能的命运，所以曾经想要偷偷离开庄园，去县里请求县尊主持公道。

但是，根本没有机会，所有奴仆都听从有妻的命令。

“这小子，恐怕要生出事端，将来昭儿不一定能掌控得了。”

坐在塌上接受跪礼的有妻，面带微笑地看着苏少君，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消灭这个潜在危险，好让自己的昭儿顺利接手苏家的家产，让师儿顺利地吃苏家的绝户。

曾经听先生说，古时候有个周文王，自己不篡位，让自己的儿子篡位。

或许……吾亦为周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