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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阳嘉二年
秋
护羌校尉苏健在任上病逝,新昌侯由其子凉州刺史苏芒承袭,只能承袭苏芒这一代,下一代就被朝廷收回了。
名将马贤接任护羌校尉,护羌司马苏苇因军功(刷的军功)升护羌长史。
马贤是寒门出身,依靠着剿灭羌乱的战争一步步从最底层的士兵晋升到了护羌校尉。
皇帝刘保也有意扶持类似马贤这样的寒门人才来制衡外戚与士人。
军功太少了,不够分,所以只有苏苇升官,苏芒依旧是凉州刺史。
但也不是完全没作用,朝廷那边给苏芒记录军功了,只要多积累几次,积少成多,就能升官。
这个时候的刺史只有六百石,跟县令一个级别,但是因为职位特殊,哪怕是太守也怕刺史。
刺史可以调查太守的贪腐情况,然后上报朝廷。
太守无权阻拦刺史调查自己郡的工作贪腐情况。
实际权力并不完全跟官阶对等的,比如王圣,只是皇帝的奶妈,连官身都没有,理论上只是平民,但人家照样权倾朝野,三公九卿都惧怕她。
比如宦官们,大部分只有一千石,但是三公九卿都害怕他们。
刺史虽然官阶小,但是实际权力却很大。
凉州的情况,总结起来就是,中原士人跑到凉州做官以后,只想着镀金结束就跑路,根本不在乎凉州的发展。
所以凉州本地人都有着同一个声音:凉州是凉州人的凉州!
大儒马融也曾上书:凉人守凉土。
给予凉州人更多的自主权,让凉州人保卫凉州。
这些年,每次面对凉州羌乱,都是从中原或者羌胡调兵,搞得凉州乌烟瘴气。
来自中原的士兵,根本不在乎凉州人的死活,他们对凉州百姓的劫掠,一点也不比羌胡差。
羌胡就更不用多说了。
这些年查得严,苏家也开始收敛了。
而在太学内
十四岁的苏渊(王莽)结束了太学进修镀金,但却并没有选择进入官场,而是在雒阳游学,继续镀金。
磨刀不误砍柴工
在太学这两年,他把光武帝以来的儒家新理论吸收殆尽。
所有太学讲师都被苏渊震惊,其他同学也都主动攀附苏渊。
苏渊对儒家经学的解读,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深刻。
太学令袁汤甚至在与苏渊辩经时略有下风。
辩经那天,所有太学生都瞪大眼睛,袁家可是经学世家,居然在辩经时辩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如果与袁汤辩经的是马融这样的大儒,大家还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但苏渊才十四岁啊!
苏渊对《尚书》的西伯戡黎篇进行了七天七夜的解读。
一百多字的内容,他解读出了十万字,而且还没解读完。
太学的听客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真正的大儒,会把枯燥无味的经学用生趣的方式解读出来。
而很多儒生,照本念经枯燥地解读经典,却还要怪百姓愚钝听不懂圣人经学。
大儒马融在解读经学时,常常用生活中的例子举例,一个观点推出十几个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例子,让学生们开怀大笑的同时又学到了知识。
咬文嚼字是这个时代的潮流,孔夫子说过的一个字,能被各种儒生解读出几万字,每种解读都能自圆其说。
孔夫子曾经说过一个“善”字,于是几千个太学生们用了几十年时间来研究这个“善”字,前前后后发表了一千多篇论文,加起来的字数有上百万字。
这几十万字,就是用各种方法角度来解读孔夫子在某一天说过的这个“善”字。
苏渊对西伯戡黎进行了长篇解读。
西伯是谁?是周文王还是周武王?
黎是谁?是某个人?还是某个国家?如果是某个人,那这个人又是谁?如果是某个国家,那这个国家又在哪?
西伯为什么要戡黎?
黎的统治者是谁?
黎跟西伯有什么关系?跟商纣王又有什么关系?
西伯是从哪条路戡黎的?
戡黎时发生了什么?
商纣王的反应如何?
苏渊博览群书,他把黎国的来源去脉都解读了一遍。
并且对于西伯戡黎有了新的解读。
以前,儒生们都认为西伯戡黎中的西伯指的是周文王姬昌。
但是,苏渊却提出各种论证,证明西伯戡黎中的西伯指的是周武王姬发。
比如推测周武王姬发的年纪,等等。
为了论证自己推测的周武王年纪才是真实年龄,他又引用了几万字,引用了各种经典里的语句,甚至引用了民间神话传说故事。
比如尚书另一篇里,提到过周武王姬发做过什么,由此推测出,最晚出生时间和最早出生时间。
甚至他还大言不惭:
“三皇五帝都是周人创造出来的,真实历史,可能只有大禹是存在过的。”
“现在各个士人家族喜欢把自己家族的历史追溯到三皇五帝,其实都是瞎编乱造,绝大多数家族的历史最多只能追溯到春秋战国。”
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自然也引起了轰动。
不过,这时候的儒家还没后世那么束缚思想,对于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也是能包容的,只是绝不承认。
孔子在吃完肉干以后,说了一个“善”字。
有些儒生认为是孔子在感叹自己的生命就如同肉干一样正在消逝。
有些儒生解读为孔子是在赞美送肉干的人,称赞他品德高尚。
有些儒生解读为孔子是叫别人的名字,当时孔子旁边坐了一个叫作“善”的人。
有些儒生解读为孔子是在思念家乡,“善”这个字巧妙地表达了孔子的思乡之情。
有些儒生解读为这是孔子的郁郁不得志,他感叹自己的仕途生涯就如同成为肉干的羊一样,如此地悲惨凄凉。
还有些儒生解读为,孔子这是忧国忧民,看到肉干,就想起了那些可怜的天下苍生,那天下苍生就如同肉干一样,任人宰割,于是孔子不由得发出感慨,说了一个“善”字。
而苏渊却给出了与众不同的解读,认为孔子这是觉得肉干太好吃了,肉干太香了,于是说了一个“善”字。
这种独特的解读,自然也引起了许多太学生的不满。
大儒马融觉得苏渊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于是便将其收为弟子,让苏渊陪在自己身边学习。
苏渊能够跟随大儒马融学习,苏渊的父亲光禄勋苏蕃很是高兴,亲自登门拜访马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