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水字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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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月后

冬

五原郡

九原县

北郊

一个十五岁的健壮少年骑马射箭，一箭射杀正在逃跑的鲜卑人。

“英雄出少年啊！”

城头上，并州刺史赞赏着少年。

少年正是第一次参军作战的吕布，才十五岁就加入乡勇，抵抗鲜卑人入侵。

半个月前，鲜卑人大举入侵，并州多个郡都受到侵扰。

并州刺史苏泽紧急前往五原郡督战。

鲜卑人一路烧杀抢掠，掳掠人口财物。

这些鲜卑人分散成几十个队伍，每个队伍几百人上千人不等，深入并州诸郡县。

其中就有一支一千人规模鲜卑骑兵进入九原县境内，在掳掠了大量财物人口后，带着战利品返回草原。

九原令丁原不敢阻拦，只能等他们快要离开九原县时，追击一些落单的。

果然，有几十个鲜卑骑兵太贪心，脱离了大部队行动，擅自到九原县县城附近劫掠。

丁原找到机会，让两百乡勇出击，歼灭了这支鲜卑骑兵，斩敌三十六，大获全胜。

吕布参加了丁原的乡勇，在这次作战中一共射杀了四名鲜卑骑兵，骁勇非常。

苏泽也是最近刚到九原县，刚好看到吕布的英勇善战。

鲜卑人来去无风，每次深入汉地，都只劫掠乡里，很少攻击县城。

他们知道自己的优势是机动，劣势是攻坚能力不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攻打城池。

朔方郡、云中郡、五原郡，这三个郡尤其遭罪，乡里几乎被劫掠一空，只有县城依靠城墙的保护坚挺了下来。

可是，没有乡里的物资供应，单纯坚守孤城，迟早断粮。

事实上，大汉边疆的诸多郡县，都是这样被占据的。

胡人不打城池，只抢劫没有城墙保护的乡里，抢得你乡里没人敢住，都跑光了，然后，你县城就无法从乡里获得物资补给，只能从中原千里迢迢运粮过来。

可是，从中原运粮过来，损耗太大了，运粮的人自己在路上都要吃掉一半。

加上贪污腐败和自然损耗，一百石的粮食运到前线，可能只剩一石，成本实在太高了。

于是，朝廷干脆把边疆一些无法自给自足的郡县放弃。

然后，胡人占据这些被朝廷放弃的郡县。

占领这些郡县，并不一定要攻下来，也可以依靠反复劫掠，让你维持郡县的成本越来越高，最后因为财政紧张，不得不主动放弃这些郡县。

这些年，朝廷每年都要放弃一两个无法自给自足的边疆县。

这些边疆县，乡下被抢劫得太严重了，人都跑光了，没人种田了，当地官府收不到粮食，只能依靠朝廷从中原运粮过来维持县城的消耗。

但是，时间久了，朝廷就不想再维持这些纯亏损的边疆县了，实在是没钱了，干脆放弃算了。

所以，虽然鲜卑人的入侵一次又一次被击退，但是边疆地区的破坏已经造成了。

鲜卑人只要多失败几十次，多被击退几十次，朝廷就不得不放弃这些郡县了。

他们每失败一次，就意味着边疆地区的乡下被破坏了一次，所以，鲜卑人只要不停地打败仗，就可以战胜大汉。

因为打败了，所以打赢了！

鲜卑人一直在打败仗，但是战线却一直在往南推进，大汉一直在打胜仗，但是战线却一直在往南退缩。

这一次鲜卑人又战败了，因为他们的入侵又被大汉击退了，他们仓皇逃回草原，他们在并州留下许多尸体，许多鲜卑人都死在了并州战场上。

可是代价呢？

代价就是九原县的乡下被破坏严重，乡民们纷纷逃荒，宁愿去中原当难民，也不肯留在并州种田。

这天天被零元购的日子，谁受得了？

九原县与鲜卑人的这场战斗，可谓是大获全胜。

九原县的两百乡勇，只死了八个人，而三十六个鲜卑骑兵，全部死亡。

只看战场数据，形势一片大好。

可是，九原县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没有了乡民们种田生产的粮食，无法自给自足，迟早得被朝廷主动放弃。

“被动防守，就算打赢一百次，我们也是亏的啊，哎……”

并州刺史苏泽看出来了问题所在。

大汉与鲜卑的战争中，几乎没有战败过，每次都是胜利，可是越胜利，国境线反而越往南。

因为这些胜利都是防御战，就算打赢了，也是亏的，被鲜卑人劫掠造成的破坏，已经无法弥补。

“按照这个趋势，鲜卑人只要再打一百次败仗，五原郡就要被他们占领了！”

不过，虽然他发现了问题所在，却也没有办法。

打败草原人很简单，大汉军队的战斗力比草原人高多了。

问题是，草原人也不傻，不会跟汉军正面硬拼，而是专注于抢劫。

你来边境驻守时，他就回草原放牧，等你粮食不够吃，不得不回中原时，他又来抢劫了。

长期驻军的话，消耗太高，鼎盛时期还可以这么干，现在财政紧张，不能这么干。

究根结底，还是经济问题，但凡朝廷有钱有粮，直接往边境移民一千万人口，根本不会存在现在的困境。

问题就在于，朝廷是既没钱又没粮，军费还得靠士兵自己劫掠，比如前些年剿灭西羌的战争中，朝廷没钱发赏赐，所以只好纵容军队在凉州随意抢劫，以此作为赏赐。

苏泽把九原令丁原的战功上报给朝廷，随后又去监督其他县积极作战。

在途径雁门郡广武县时，却得到了一个惊喜。

广武令董卓，在面对这次鲜卑人入侵的浪潮中，打了鲜卑人一个埋伏，歼灭了五百多鲜卑骑兵。

“仲颖，真乃世之良将也！”

苏泽对董卓很赞赏。

九原令丁原那边杀了三十六个鲜卑骑兵，在整个并州就已经算是名列前茅了，很多县还是零战绩，一个鲜卑人都没杀，这让苏泽很不满。

董卓这一次性埋伏斩杀了五百多鲜卑骑兵，这让他这个并州刺史也脸上有光了。

“有了董卓的这个战绩，朝堂上那些人总不能说我天天混日子了吧？”

“这可是实打实的战绩，是在本刺史的英明监督下，才打出来的战绩！”

两个月后

建宁五年

春

朝廷在核实董卓的战绩属实，没有造假后，升董卓为蜀郡北部都尉，秩比两千石。

从秩六百石直接升到了秩比两千石，董卓的心情很好，感觉人生一片坦途。

按照正常流程，董卓的这个战绩，顶多只够从秩六百石升到秩比一千石，也就是只能升一级。

但是在苏家的运作下，董卓得以连升三级，六百石、秩比一千石、秩一千石、秩比两千石，跳过了中间两个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