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水字辈（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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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熹平二年

春

会稽郡、吴郡的二许海贼越闹越大，会稽郡太守、吴郡太守、扬州刺史，都因为剿贼不力被罢免。

除了会稽郡和吴郡的二许海贼，庐江郡和九江郡又爆发了上万人的农民叛乱。

这两个地方经常爆发民变，每次都跟长江有关，一旦长江泛滥，这两个郡就会被淹没，老百姓的田被淹没了，就只好造反。

臧旻被任命扬州刺史。

并州刺史苏泽，因为有抵御鲜卑人的战绩在，所以被升为吴郡太守。

臧旻一上任，就给扬州各郡下达了招募乡勇的指标。

吴郡被要求招募乡勇五千，指标最多，因为吴郡是扬州最富裕的郡。

苏泽升任吴郡太守后，召集诸县令长，商议招募乡勇之事。

“五千乡勇的指标，本太守分配给各县。”

“请诸君不要懈怠，一定要尽忠剿贼。”

“本太守在这里给诸君承诺，只要能达成招募乡勇的指标，不管你是用什么办法，本太守都不过问。”

郡府会议上，苏泽给各个县的县令县长分配招募乡勇的指标，每个县都得招募四百左右的乡勇。

根据县的大小和富裕程度，指标也不一样。

各县令长心领神会，回到各自的县署后，又去拜访当地的豪强士族，请求他们出钱出粮，协助官府招募乡勇。

还是那句话，钱，朝廷没有，粮，朝廷更没有。

所以招募乡勇这事，肯定得找地头蛇帮忙，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苏泽给他们承诺了，只要能完成指标，什么办法都可以。

既然什么办法都可以，那就跟豪强士族合作，配合他们土地兼并隐瞒土地人口财富，从而换取他们的钱粮，就是正常的了。

这很公平，你不可能让豪强士族出钱出粮去帮朝廷剿灭反贼，又不让豪强士族兼并土地隐瞒土地人口，哪有这种好事。

对于地方豪强士族来说，他们土地兼并隐瞒人口田亩，一点也不羞愧。

如果没有我们这些豪强士族出钱出粮帮朝廷镇压了那么多次民变，那朝廷早在安帝时期就没了，哪还能坚持到今天刘宏时期呢？

我们帮你朝廷镇压反贼，要一点回报，兼并一些土地，隐瞒一下人口，这过分吗？

这很公平好吧！

各县县令甚至明码标价，出多少钱，出多少粮，杀了多少个反贼，就帮你在县里的账簿上划掉多少土地人口，以后这些土地人口都不用缴纳赋税了，也不用承担徭役了。

纵容土地兼并是慢性死亡，不纵容土地兼并，现在就得死！

所以，还是纵容土地兼并吧。

半个月后，各个县都完成了指标，代价则是，吴郡账簿上的土地人口都减少了很多，以后的财政收入更少了，徭役也更难了。

这些减少的人口，全部算在反贼头上，就说是被反贼屠杀了。

土地就说是被荒废了。

只要立下了战功，剿灭了反贼，朝廷是不会追究这些小事的。

吴郡诸多豪强士族出钱出粮，让各个县都招募了许多乡勇，还有些豪强干脆自己出兵，协助官府剿灭反贼。

比如吴郡孙氏，一个普通的豪强地主，家里有两百多个佃农，二十多个打手，还经营了一家店铺和一个瓜园。

孙家还跟苏家有一些贸易往来，主要是指卖甜瓜给苏家，苏家运到扶桑邑加工成果酒。

这次二许海贼闹事，苏家非常关注，派遣阴四师驻守扶桑邑。

海贼们原本想要劫掠扶桑邑，但是打不过阴四师，战船也不如苏家，于是转而劫掠会稽郡和吴郡，沿海许多乡里都被祸害，还有一个县城不小心被攻陷。

但凡是没有攻破县城的反贼，雒阳朝廷都不太在意，都是地方官自己想办法解决。

一旦有县城被攻破，那就不仅仅是地方官的事的，雒阳朝廷会密切关注，刺史太守也都要行动起来。

海贼们的船只不如苏家多，速度也不如苏家，所以根本不是苏家的对手。

但他们人数众多，剿灭起来也麻烦，强行剿灭，只会让苏家也损失惨重。

因此，苏家只是固守扶桑邑，守住自己的地盘就行了，剿贼的事让朝廷解决。

“海贼在富春江漂浮不定，难以防备，若想要剿灭，需要引诱其上岸，然后关门打狗。”

吴郡功曹陆康对太守苏泽这般建议。

郡主簿，一般是太守的亲信担任，郡功曹，一般是郡里实力最强的豪强士族担任，剩下的其他掾吏，则由其他豪强士族瓜分，实权最小的书佐，则是一些能力比较强的富农子弟担任，给官员们跑腿办事、端茶倒水。

苏泽，五十二岁，吴郡太守，士族出身，辽东苏氏。

陆康，四十五岁，吴郡功曹，士族出身，吴郡陆氏。

说到引诱，这又是难题。

用县城引诱吗？代价似乎有点大，万一反贼占据县城死守，那不是更完蛋了吗？

最后，陆康在私底下给出办法。

“府君，刚才在郡府中有些事不方便说，担心有些掾吏是海贼同党。”

“海贼在江面海面漂浮不定，难以剿灭，如果派遣楼船进攻，海贼则远遁会稽郡，根本不给我们机会。”

“康，有一计，可灭海贼。”

“我陆家愿做诱饵，派遣商船引诱海贼进入富春江腹地，等海贼深入之时，府君旱地行舟，突然从内地运输船只进入富春江，则海贼必败！”

意思就是，把吴郡的楼船藏在陆地上，让海贼误以为楼船水师去了会稽郡，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放心大胆地追击商船，等他们追至腹地时，苏泽突然旱地行舟，把楼船从陆地运输到江面，堵住海贼回到大海的逃亡路线，则海贼必败。

“楼船焉能行旱地？”

“季宁莫要在此说些玩笑话。”

苏泽觉得陆康这个计谋简直荒唐。

船只都是在水上航行的，哪有在陆地上航行的。

对别人才要称呼字，对自己时要以名自称。

所以，苏泽称呼陆康为季宁，陆康称呼他自己为康。

陆康好好地给苏泽讲解了如何旱地行舟。

听完陆康的计谋，苏泽惊叹：“陆季宁，你真是大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