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王莽？苏渊！（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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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月后

同年（光和二年）

春

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

宋皇后被废，宋氏家族倒台，何贵人之兄何进升任颍川太守。

司徒许训在清明时节病逝，太尉袁隗因日食被罢免，降职为大鸿胪，太仆袁逢升任太尉，大鸿胪刘郃升为司徒。

然而，太尉袁逢在任半个月就病逝。

于是，少府段颎升为太尉，司隶校尉陈球升为少府。

河南尹苏泽升任太仆

侍中杨彪调任河南尹

并州刺史陆康升任辽东太守

安康令董卓升任并州刺史

九原令丁原调任安康令

御史中丞阳球升司隶校尉

冀州刺史刘焉升任御史中丞

尚书郎公孙康升任冀州刺史

当前三公：

【太尉】段颎（宦官党，中常侍王甫党羽）

【司徒】刘郃（清流党，汉室宗亲）

【司空】苏渊（中立党，左右逢源）

随着宋皇后被废，宋家倒台，与宋家关系密切的中常侍王甫，也迎来了末日。

阳球上任司隶校尉后，立刻搜查中常侍王甫贪污受贿的证据，然后拿着这些证据向皇帝请求逮捕王甫。

原本，阳球以为皇帝很可能不会同意，他甚至打算死谏。

没想到，皇帝刘宏竟然同意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正直让皇帝回心转意，其实，只不过是皇帝觉得王甫这头猪养肥了，到了该杀的时候了而已。

杀王甫这事，不能皇帝主动来做，免得让其他宦官寒心。

处死王甫这件事，得让清流党士人来做，一来能让宦官们更加痛恨士人，二来也能收获一下清流士人的人心。

中常侍王甫被抄家灭族，家产充公，阳球对王甫父子施加各种酷刑。

从王甫家中查抄的家产，现钱五亿，不动产总价值十五亿。

这些钱，皇帝刘宏全部存进了自己的西园小金库。

“存进国库里会被贪官污吏拿走，还不如存进我自己的小金库里。”

翌日

王甫的尸体被剁碎，碎尸被扔在雒阳城南城门口的街道上。

许多进城办公的官员，在看到王甫的碎尸后，神情不一。

太尉段颎，心中很是恐慌。

司徒刘郃，心中欣喜若狂。

司空苏渊，心中若有所思。

附近的百姓，则是单纯凑热闹，看着街道上中常侍王甫的碎尸，他们议论纷纷。

而路过南城门口的中常侍曹节，却感同身受一般。

“我跟王甫斗了大半辈子，本以为我们之间会决出胜负，有一人会死在对方手中，却没想到，王甫死在了清流手中。”

“我们都是宦官，平日里互相争宠，互相攻讦，但是，又怎么能允许那些清流士人来残害我们呢？”

想到这里，曹节不仅没有因为竞争对手的死而感到高兴，反而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情。

又两天后

刚刚当了一个月太尉的段颎，也被司隶校尉阳球逮捕。

段颎不想遭受酷刑折磨，所以他直接承认了所有罪行，因此有资格服毒自杀，得以体面地死去，不至于像王甫一样被酷刑折磨后，又被碎尸扔在大街上。

一代名将，在凉州杀得羌人鬼哭狼嚎的杀神，却死在了政治斗争的余波中。

是的，他甚至都不算政治斗争的主要成员，只是被政治斗争的余波殃及了。

王甫段颎接连死去，这让曹节等宦官有了危机感。

“所有宦官，团结起来！”

“不要再内斗了，团结起来反击清流士人！”

曹节进入宫中，召集所有宦官，希望所有宦官团结一致。

“清流已经把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我们却还在为了争宠而互相攻讦，王甫的死只是开始，如果我们继续内斗，迟早都会死在清流手中。”

张让赵忠等人原本还跟清流士人在私底下合作，一起攻击王甫，想要取代王甫的位置。

但是，几天前的早上，他们也看到了王甫的碎尸，顿时感觉心里很难受。

虽然王甫是他们在职场上的竞争对手，但都是宦官，难免兔死狐悲。

在这一刻，所有宦官，竟然团结起来，他们联合起来攻击阳球，请求皇帝罢免阳球。

皇帝刘宏觉得也差不多了，杀了王甫这头肥猪，这笔钱够他用一阵子了，也该打压一下清流士人了，不能让他们把宦官杀光，不然以后就没人帮他捞钱了。

于是，他下诏，将司隶校尉阳球升任卫尉。

这是明升暗降，表面赞赏阳球惩治贪腐，给阳球升官，其实是阻止阳球继续杀戮宦官。

虽然卫尉是九卿，地位比司隶校尉高。

但相应的，卫尉不能随便逮捕宦官，司隶校尉是有权力逮捕宦官的。

御史中丞刘焉升任司隶校尉，五官中郎将袁基调任御史中丞。

虽然御史中丞的秩石比五官中郎将更低，但实际权力却更大。

王甫死后，清流党穷追猛打，还想要继续铲除曹节等宦官。

卫尉阳球上书，拿出许多曹节贪腐的证据，请求皇帝惩治曹节。

他以为他还能像上次一样，用他的正义感动皇帝，让皇帝回心转意，让皇帝惩治宦官。

然而，这一次，皇帝刘宏却不同意了。

阳球死谏，叩头流血。

皇帝大怒：“卫尉扞诏邪？！”

让你杀了一个王甫，你也该知足了，该收手了，一直杀下去做什么，难道你真想让朕成为孤家寡人吗？

司空苏渊敏锐地判断出，接下来肯定轮到宦官反击了。

于是，他一边上书痛斥中常侍王甫胡作非为，贪污腐败，一边又在私底下继续给曹节送贿赂。

前者是为了讨好清流党，后者是为了讨好宦官党。

他痛骂王甫，却又绝不骂曹节。

只骂死了的宦官，不骂还活着的宦官。

他还在私底下写了一封给段颎平凡的谏书，但是没有按照流程交给尚书台，而是在私底下找到机会入宫，专门呈递给皇帝刘宏本人。

本来按照流程，百官公卿的上书，要先交给尚书台审核，尚书台审核通过后，再交给谒者仆射审阅，谒者仆射审阅过后，再交给皇帝本人。

但是，这种给宦官党羽平反的谏书，毕竟不适合让清流士人知道，会影响苏家的名声。

虽然苏家也没什么好名声，但起码名士苏斌挽回了一些。

苏渊知道，皇帝刘宏允许惩治王甫，并不是因为真的痛恨王甫贪污腐败，只是猪养肥了，到了该杀的时候了。

既然不恨王甫，又怎么会恨王甫提拔的一个名将段颎呢？

提前私底下上书为段颎平反，以此获得皇帝的好感。

看着前来为段颎平反的苏渊，皇帝刘宏微笑道：“苏司空，你可真是跟我师傅太像了。”

皇帝刘宏说的师傅，指的是已经病逝的老官僚太傅胡广。

太傅胡广能够从安帝时期一直做官做到刘宏时期，外戚宦官都倒台好几代了，连皇帝都死好几个了，他却能在官场屹立不倒。

邓氏外戚倒台，胡广屹立官场，王圣和阎氏外戚倒台，胡广屹立官场，宦官十九侯倒台，胡广屹立官场，梁氏外戚倒台，胡广屹立官场，桓帝五侯倒台，胡广屹立官场，窦氏外戚倒台，胡广还在屹立官场。

跟胡广类似的人，还有苏渊、袁隗、袁逢。

他们看起来都是老好人，谁也不得罪，却是真正的官场老油条。

真正大公无私的人，很难在政治斗争中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