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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先生是什么人,其实万三也不知道。
只知道许先生是因为犯事被送过来的,具体犯什么事,别说他万三一个小小监工,就是矿上的张管事也不知道。
不过送许先生过来的几个人来头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呢,就是陪同一起过来的按察副使大人都对这帮人毕恭毕敬,府里和县里过来的人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事后听张管事说,那几个人是宗门的内门弟子,修为最低也是练气六层,这个修为若是外放出来起步就是知府,要是背景再深厚些甚至能在省里任职。
真真实实的天之骄子。
押送人员是天之骄子,这个许先生又是什么人呢?
万三想知道,张管事更想知道,可是没人能够解答他们的疑惑。
矿场接到的命令是看押此人十年,十年内不许此人走出矿场半步,否则宗法处置。
知道此事干系甚大的张人峤不敢怠慢,原是要按宗门来人吩咐将这许先生送去挖矿的,但手下有一人提醒他,这几十年来宗门常有大人物失势被贬,虽然大多就此消声匿迹世间再也不闻,却也不乏有人东山再起被宗门重新启用的。
世上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矿场这边真把老头当囚犯看,万一老头过得几年又得势了呢?
张人峤一想也是,他不是修士,严格说起来只是宗门的外门杂役弟子,所以别看他在安定矿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随口一句话就能取那些矿工苦役的性命,但在修士眼中如他这等外门杂役弟子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真要把老头往死里整,莫说老头会不会重新得势,就是老头的门生故旧但凡有一个被重用的,恐怕将来都不会有他张人峤的好果子吃。
念及此处,张人峤自然要重新审视这桩棘手事。
也不能把老头当祖宗供着、捧着,毕竟这是内门弟子亲自押送过来的犯人,他要敢不执行命令,纵是他那族叔是练气三层的修士,恐怕也阻止不了族侄被抓到执法堂扒皮抽筋点天灯,甚至于永堕死狱不能轮回。
思来想去,张人峤决定给老头单独找个活计,就是打理后山的菜地,这样既达到服苦役的效果,也能变相让老头在矿场日子轻松些。
不结仇,就是有恩嘛。
考虑老头修为已经被宗门封印,此时就是个普通人,方方面面可能都不适应,张人峤便让万三找个识字且看着精明些的年轻苦役照顾老头起居。
为何非要找苦役,还不是因为不能对老头太过特殊嘛。
安排好这些后,张人峤私下给族叔去了封信,想从族叔那里知道这许姓老头的真实身份。
暗中调查此事的还有安定县令杨洪,只是杨县令私下查阅宗门宝册上那些大人物名字时,竟发现没一个姓许的。
不禁怀疑宗门给此人用的是化名,目的就是不想下面知道这老头的真实身份。
但越是如此,杨洪心中就越发好奇,只是县令的他信息渠道有限,只能通过同门师兄弟们暗中察探。
这些事,赵天林当然不知道,老实挨了万三一顿训斥后再也不敢多问一个字。
照万三吩咐将铺盖从窝棚搬到了老头这里,小心翼翼先在外恭声叫了声:“先生!”
“进来吧。”
棚中传来老头的声音,赵天林忙轻步推门而入。
视线中老头正在收拾一堆书,通铺上还摆着两只大箱子,估摸是老头的随身物品。
“先生您歇着,万头说了往后由小人照顾先生起居,这些活都让我来做吧。”
赵天林说话间已经上前帮老头收拾起东西来,不能不勤快,实是不想回去当苦力了。
这三个多月日子,真他娘的不是人过的。
许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制止赵天林,而是随口问他叫什么名字。
“回先生话,小人叫赵三毛。”
赵天林不敢撒谎,他户册上的名字就叫赵三毛,要说自己是赵天林,弄不好又是严刑伺候了。
不知道赵家怎么起的名,爷爷大毛,爹二毛,不出意外的话赵三毛的孩子得叫四毛。
给老头铺好席被,摆放好衣服后,赵天林便自觉后退两步,略躬着腰询问老头还需要什么,他可以去向万头请示。
许先生却摆手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且去忙吧。”
“是,先生。”
赵天林退出棚子来到隔壁一座小棚子,里面有只木桶,还有口锅,想来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用来烧水的。
当下想也不想,提起桶就去打水。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每日除了给老头烧水洗衣当服务员外,赵天林就是帮着老头打理后山菜地。
很枯燥的生活,相对却也轻松。
朝而复始,转眼竟是过去了六个月,距离赵天林“刑满释放”不到三个月。
这六个月,没有人来看过老头,老头看着也没什么秘密,表现的就跟普通人差不多,一样的吃饭,一样的方便,半点仙人的影子都没有。
也从没有对赵天林说过任何修行界的事,甚至连修行二字都不曾说过。
老头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让赵天林郁闷的是老头明明有很多书,偏是一本都不借给他看。
有时老头坐在那写东西,也不准赵天林在棚中呆着。
似乎他在老头眼里真就是个二傻蛋。
凭良心讲,刚开始赵天林是真的以为自己身上可以上演一幕奇遇,通过自己的努力付出获得老头的青睐,从而指点他步入仙门。
未想,全是他一腔情愿做梦而已。
好在,刑期快到了。
少吃点苦,就是福啊。
不来照顾老头的话,赵天林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一年。
这天如往常一样伺候老头洗脚后,赵天林自去边上睡觉。
老头则继续在油灯下看书,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赵天林迷迷糊糊要睡熟时,耳畔突然有阵轻风拂过,继而就听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紫兄,我封了这小子的心智,你不会生气吧?”
“有什么好气的,这小子本就不精明,你封他心智最多让这世间多一个傻子而矣。”
一直被赵天林尊称为许先生的老头放下手中的书卷,漫不经心扫了眼看着如同昏死过去的赵天林,淡淡对凭空出现在棚中的道人道:“你敢来见我,莫非是宗主他老人家想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