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刚想说,回来就回来了,怎么这么着急,就听沈柔说:“他们这一趟带回来不少粮食和棉花,柳氏说要找大嫂说好消息呢。”
得,及时雨来了。
两边都是大好消息,谢知索性先往柳氏那去,想瞧瞧他们这一趟带回来多少粮。
王家商队如今算是寨子里最大的商队,队里出发一次,要带四五百人,每次带回来的货也可想而知的可观。
“楚大夫人!我可真是想你得紧!”柳氏谈笑风生,一看见谢知就快步走来。
谢知的眼神忍不住落到她身后,看着一车又一车满满当当的货,刚想回答,柳氏就又道。
“你和楚将军在成和打赢胜仗的消息,我们回来的半道上都听到了,路上传消息的那些百姓一个个都欢天喜地的,咱们队伍里的人听到都乐坏了,还不敢说自己就是平安寨的。”
“想必消息现在都已经传到江南那边了。”
谢知早已知晓,此一战楚淮终将再次名扬天下,曾经他摔得有多惨,今后他的每一步都会走得有多高,那些笑话他的所有人,终将会一生只能仰望其荣光。
她笑了笑,才道:“打赢了是不假,但带回来的俘虏也多,没到下一季红薯丰收前,可得累着你多去江南买粮了。”
“楚大夫人放心,什么累不累的,我如今跟着我男人一起走南闯北的,只觉得眼界开阔不少,从前只能拘泥于后院之中,竟不知天地如此广阔,我心里头高兴着呢。”柳氏说的句句肺腑之言。
“而且,这一趟我不光直接带回来了十万斤粮食,万斤棉花,有了咱们的醉千年和精盐,我还跟江南那边几个富商谈下了更低价的粮食和棉花。
现在不少人都感觉出来了,今年冬天格外的冷,所以棉花和煤炭都开始涨价了,但那些酒虫们,已经签了契,可反不了悔了。”
见柳氏比从前更健谈,又谈下了好生意,谢知心中亦是欢喜:“你们王家商队是咱们寨子里生意做的最好的,这次买下的商船,就先批给你们三艘,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托你去办。”
柳氏一听,寨子里把大部分商船都批给了自己这队,霎时间心花怒放,又道:“楚大夫人也太客气了,什么托不托的,你只管吩咐。”
谢知摇摇头:“这件事并不轻松,我是要让你组建一个队伍出海,到海外国家去。”
“海外国家?”柳氏直接懵了,虽说她说的是天南海北,可也仅限于大陆上的天南海北,至于海外那些国度,于她而言实在有些太遥远了,辰国这些年又一直施行海禁,那些西洋东西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传说一般。
谢知唇角虽含着笑,却谈吐有物,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我要你出海再找一样,和红薯一样高产的作物,叫做土豆。”
“土豆……”柳氏默默记下。
“它应该也叫地豆、地犁……土豆比红薯种植更简单,而且大量食用也不会有红薯的肚子不适感,但却同样高产,所以对咱们而言,是一样非常重要的种子,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些别的种子。”
“楚大夫人,我知道了。”柳氏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一双眼眸也变得沉静下来,“只是咱们如今的商船想要出海并不容易。”
谢知对柳氏经商向来满意,见她一下看出问题所在,点点头:“此事你放心,我自会安排好,所以你只用先物色人选便是。”
原本这万家人不打算跟他们合作,谢知以为买船的事没戏了,但这次万泽偷偷提前派了人来通知他们,她总觉得是他见平安寨仗打赢了,又开始考虑合作之事。
若是万家愿意卖船给他们,她便早点派商队出海。
若是不愿意。
那就等平安寨把久安打下来,自己准备做船的时候再谈了。
柳氏闻言也放下心来,又笑:“好,那我先物色起来。”
平安寨寨民们已经热火朝天开始上来搬运粮食和棉花。
看着这副众人拾柴火焰高的光景,谢知交代了两句,就也干劲十足地往林地赶。
走到半路时,她和楚香绫又碰见了楚淮和常勇。
常勇正满脸懊悔:“楚将军,唉,我这些天就先不进峡谷了,我原先想着那小子也是个苦命人,就想着帮帮他,谁知道他居然是个罪该万死的奸细!害得咱们寨子粮食被烧了不说,还不知道让他透露了多少消息给西荣人!”
“我现在都没脸见你和楚大夫人……”
“四哥勿用胡思乱想,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楚淮的声音传来。
他的声音虽还具少年音色,却极富力量感,仿佛字字值千金。
“自四哥入寨以来,为寨子呕心沥血,楚淮都看在眼中,也早将四哥当作自己兄长,我们兄弟几人一起出生入死,肝胆相照,此心天地可鉴,绝不因小人互生猜忌。”
他说罢,安静了许久。
常勇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他进寨子最晚,所以为了尽快融入,这段时日为了平安寨可真是掏心掏肺,就差没把自己掰成好几瓣去忙活了。
哪成想好不容易融进来,却出了常有理这个事,他真是又气又恨,晚上睡都睡不好,此时听楚淮一番言语,心中终于好受了几分。
他眼睛刚红,看见谢知和楚香绫,霎时间赶紧搓了搓鼻子:“将军说的是,咱们兄弟几个,这辈子都一条心!楚大夫人…楚姑娘……”
楚淮身形微顿,回过头来,看向两人。
谢知方才还在看着他背影发怔,虽然少年脊梁依旧挺直,在常勇没有留意之处,却莫名显得有几分孤寂萧索之意,与平日有些不同。
她怔愣一会儿,便反应过来,楚淮对常勇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从前头上有五位兄长,兄弟情于他而言,几乎贯穿他前半生,他怎会不看重。
只是如今寨中几个当家虽然都比他年长,他也称一声哥哥,但几个当家的又怎么敢真把他当作弟弟看待。
他的哥哥,终究是回不来了……
他喊着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的时候,是否也会想起楚家几位郎君……
他能开解如今这些兄长,可这些兄长又有哪个能真正让他释怀。
谢知凝眸间,少年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成熟内敛,与常勇低语几句,就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