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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再次回到大安坊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新招募的工人也已经完成登记造册,在那个中年人的带领下开始修缮房屋。
原本死气沉沉的大安坊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妇女和孩子在捡拾砖瓦木料,青壮负责搬运砖石、泥土和茅草,老人负责烧火做饭。
石炭炉也在房家管事的指挥下修了起来,滚滚浓烟自烟囱上喷薄而出,给流民带来了生的希望。
与房俊同行的程处默张着大嘴,跟乡巴佬似的盯着灶台里橘红色的火焰,因为凑得太近,眉毛都被烤的有些发卷:“厉害,赶情这东西还真能烧啊。”
房俊懒得搭理他,唤过等在不远处的中年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君启。”中年人低着头,双眼盯着自己的脚面,再也没了前些天质问房俊的‘嚣张’。
房俊微微一愣:“太原王家的人?”
他倒也不是见到一个姓王的就觉得跟太原王氏有关,主要是这中年人的组织能力有些超乎想象,两天时间就把刚刚招募来的一千多人管理的井井有条,顺带还把那些工人的家属安排的妥妥当当,这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王君启摇摇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本公子也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房俊见他如此模样也不深究,随意指了烟比较少的方向,边走边道:“上次本公子走的太过匆忙,有很多事情没有跟你交待清楚。”
“公子您说。”两天前还对房俊抱有敌意的中年人此时不说死心塌地却也称得上言听计从,走路都不敢下脚太重。
没办法,谁让人家确实牛·逼呢。
远的不说,单论这烧石炭的法子吧,人家前天下午派人送来石炭并且指导如何搭建石炭炉的时候,自己还极力反对来着,口口声声说什么石炭不能烧。
结果呢,人家只不过是在炉灶上加了个高高的烟囱,转眼就把困扰天下人近千年的问题解决了。
而自己这个读书人呢?
百姓受灾,流落街头的时候,自己除了夸夸其谈,还能做什么?
所以,王君启对房俊是服气的,尽管房俊的年龄看上去跟他儿子的年龄差不多。
房俊带着王君启来到一处烟比较少的空地上,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继续说道:“眼下咱们大唐皇家煤业还在草创阶段,正常来说应该先整理好组织架构,理顺管理流程,最后才投入生产。”
“哦,你们不用知道什么是组织架构和管理流程,这个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们。”
“你瞪着我干什么,没错,就是大唐皇家煤业,皇后娘娘见不得百姓受苦,把体己钱都拿出来了,为的就是解决百姓冬季取暖问题,你要敢把事情办砸了,全家杀头!”
王君启两眼珠子瞪的跟泡似的,杀全家?无所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自己读了这老些书,目的不就是给皇家卖命么。
“公子您就说要我做什么吧,只要不是杀人犯法的事,我王君启就算舍了这百十斤,也给皇后娘娘办的妥妥当当。”
什么叫给皇后娘娘办的妥妥当当,你这老小子把路走窄了知道么。
房俊撇撇嘴,继续说道:“你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组织好生产就行。除此之外,流民的安置工作也要同步进行,不能只顾着那些工人的家属。其他没有来我们这里工作的流民也要照顾到,那都是我们未来的争取对像。”
“是,小人明白,可是……”王君启回身看了看忙碌的人群,疑惑道:“可是我们到底要生产什么啊?石炭不是直接拿来烧就行了么?”
“蜂窝煤。”房俊说着,朝跟班梁成扬了扬下巴。
梁成心领神会的从身后的背囊里掏出一块人头大小的黑疙瘩,黑疙瘩上面的中间有九个通透的圆孔,沉甸甸的大概有三、四斤重。
“这东西叫蜂窝煤,主要成份是石炭粉,辅料是土和石灰,别小看这东西,两块就能烧整整一个晚上,花费总共不会超过十文。”
房俊待王君启拿着蜂窝煤研究片刻之后,再度开口说道:“这边再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里你要组织人手把能修的房子都修一遍,不要求太好,能住人就行。等你这边忙完,我会给你送一批模具过来,那时候就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没问题,三天之内,小人一定把房子修好。”王君启眼珠子都红了,把房俊带来的蜂窝煤紧紧抱在怀里,比抱自家儿子都谨慎。
这是好东西啊,两块能烧一整晚,花费还不到十文,也就是说,这东西一块的价格不会超过五文,比烧柴炭便宜多了?
至于成本,那是东家需要考虑的事情,王君启不管那个。
房俊之前倒是大概算过,考虑到石炭是自家人工开采的,石灰是自家石炭烧制的,蜂窝煤的成本大部分都是人工,其总花费每块应该不会超过四文,大批量生产成本还会更低。
这么一算,房俊又觉得自己亏大了。
昨天怎么就一时冲动,把生意让给皇家了呢?
肉疼归肉疼,该给还是得给,再说自己手里不是还有20%的份额么,好歹也是第二大股东。
王君启等了一会儿,不见房俊开口,犹豫着说道:“公子,小人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房俊问道:“何事?”
王君启:“昨日长安县令遣人过来通知小人,让咱们从大安坊搬出去,说是大安坊乃朝庭安置流民的地方,咱们要做生意,那就必须从这里搬走。”
“呵,姓崔的好大狗胆,爷们儿的生意他也敢管。”程处默等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边,闻言咧嘴狞笑道:“走走走,咱们同去长安县衙看看那崔子玉到底长了几颗脑袋,敢管爷爷们的闲事。”
纨绔们在长安横行惯了,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一个个撸胳膊卷袖子,嚷嚷着要去寻长安县令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