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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过去半月有余,十一月下旬的某一天,宫里来了一位姓杨的公公,年龄不大,白面无须,略显消瘦的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
房俊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家里,不是怕被老王派人来灭口,主要是想好好休息一下,月初那几天折腾的有些累了,打算好好躺平一段时间。
见到杨公公被门房引着进来,以葛优瘫的姿势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房俊招了招手:“来啦。”
杨公公也不跟房俊客套,笑着打趣他道:“房县子好生悠闲,让咱家着实羡慕的紧。”
“少废话,你这家伙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找我什么事。”房俊没好气的接过话头。
自从上次在大安坊将房俊从坑上拖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一直维持着,半个月前王家去宫里送钱的时候,房俊还曾点名让杨公公负责交割。
这真不是房俊想要结交内侍,就单纯看好杨公公这个人而已,嗯,听说他最近收了个义子,好像叫什么高力士。
杨公公倒也不矫情,呵呵一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给杜公寻药的人回来了,太医院认不得需要的药材,故而陛下让咱来找房县子去看看。”
房俊猛的从摇椅上坐了起来:“人回来了?在哪?”
“已经去了杜公府上。”
“这帮兔崽子,回头一定让陛下好好打他们的板子。”房俊也不跟杨公公扯淡了,对兰儿招呼一声,披上垫在摇椅上的毛皮大氅就走。
这段时间老杜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那些找药的人要是再不回来,他都准备说服老杜直接开刀了。
一路无话,出门上了杨公公带来的马车,没用多少时间房俊便来到了老杜的家里,早早等在门口的独孤彦云不等他站定,拉着他就往院子里窜。
“哎,哎,你等会儿,鞋,鞋掉了。”房俊被他拽了一个趔趄,踉跄了几步才缓了过来。
独孤彦云黑着脸回头道:“没时间等了,刚刚杜相已经晕厥,若是再不用药,太医说过不了今晚。”
“这么严重?前天不是还能说笑……。”房俊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好多人早上还好好的,可能中午就没了,老天爷要收人,谁还能把人留下不成。
来到老杜的卧房外,李世民等大佬早就到了,老房同志也在其中,见到房俊立刻招呼他道:“赶紧过来看看,哪个是你说的薏米。”
若老杜还清醒,太医院的御医自然有时间慢慢分辨寻药之人带来的东西,但现在时间不等人,众人只好把希望放在房俊身上,指望着他能知道什么是薏米。
房俊能说什么,找吧。
一头扎进几乎堆成小山的草药堆,鼻子里满是干草的味道,好在这些草药在采摘的时候就已经分过类,挑起来倒不十分麻烦。
“这些是从哪里找来的?”一边找,房俊一边问。
李世民接过话头:“岭南。北面大雪封山,哪里还有草药。”
听说是在岭南找的草药,房俊心情微微一松,薏米这东西的主要产地就是东南亚,北方虽然也有,但大多长在沟壑山溪附近,找起来十分麻烦。
只是,房俊哪里识得什么薏米,他在后世的时候只见过粮种,植株到底长啥样他也不知道。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草药堆里翻了大概一刻左右,房俊在其中一堆草药下面的地上看到了两颗比较眼熟的种子,拿起来剥掉外壳露出里面的胚芽时,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找到了,就是这个,来几个人,把上面的种子都摘下来,这个就是薏米。”
老货们听说找到了,一个两个都想过来围观,最后还是王守义大喝一声闪开,方才让他们意识到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采摘,剥壳,炒制,这些事情不需要房俊来操心,作为一个门外汉,他的作用仅止于将东西找到,具体如何煎药根本轮不到他来插嘴。
一番忙碌,太医院的御医都进了老杜的卧房,老家伙们守在外面傻傻的等消息,房玄龄见儿子得了空闲,走过来问道:“克明的病情你有几分把握,那方子真的能治肠痈之症?”
“我的亲爹啊,这事你都问了快八百遍了。”房俊有些头疼的咕哝道:“我都说了方子是从一本古书上看的,具体好不好使我真不知道。”
房玄龄呼吸一滞,站在朋友的角度来讲,他自然希望杜如晦能够安然无恙,毕竟十多年的老关系了,没法看老友没了下场。
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他是真恨不能抽房俊这个傻小子一顿。
你这不是没卵子找茄子提溜么,杜如晦病成现在这个熊样,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表示没有办法,你跟着逞什么能,治好了好,万一治不好,人没了咋整,你说不是因为你方子的问题也得有人信啊。
时间就在众人紧张的等待中一点点过去,就在老货们渐渐失去耐心,准备寻个地方休息休息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爹!”
完了,人没了。
房玄龄一个哆嗦,胡子揪下来一把。
高士廉、陆德明,虞世南,魏征等人不约而同看向目瞪口呆的房俊。
房俊都懵了,心说不至于这么倒霉吧,这老杜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喝了自己的药挂了?
应该不可能啊,自己当初就是喝了这个药好的啊。
近乎凝固的气氛中,众人面色肃穆,就在他们准备进屋看看的时候,又一声喊传了出来:“您终于醒了啊!”
我……艹!
房俊一个趔趄,差点栽地上,心里将杜荷的八辈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
大喘气也没有这么喘啊,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么。
房玄龄一记大逼兜已经甩到半空了,被杜荷在里面的一声喊又放了下来,脸上也是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怒意。
至于高士廉等老货,惊愕之余脸上同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魏征甚至还过来拍拍房俊的肩膀:“小子做的不错,药到病除,甚好,杜家这次欠你的人情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