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南卉都知道,殷念不会同意的。
献族那边肯定有人愿意。
可殷念自己不会同意。
南卉有些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虫化意识有多难熬。
看看她,再看看顶皇就知道了。
她或许不算什么。
但顶皇这么强的人,不也还是完全虫化了?
虽然他还披着自己以前的人皮,可他的心里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虫族了。
阮倾妘马上就要抓住了殷念的肩膀,这让南卉生出了一点希望。
“只要把他们分开就好,一定要分开。”南卉在心里不断的祈祷。
可阮倾妘的双刀站在了一层透明的光罩上。
那是殷念的精神力。
殷念没有回头看她,甚至连阮倾妘叫她,也只是动了动肩膀,她扭过头,眼前是一片白茫茫,似乎听见了谁的声音,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阮倾妘在另一边焦急的拍打着,可殷念却仿佛活在另一个时空里,无论现在她做什么都没办法阻止她。
殷念吸收的速度很快。
重重的生命力越来越微弱。
他将自己的脑袋搭在殷念的肩膀上,像是小虫眷恋母虫一样,用额角轻轻蹭了蹭。
“姐姐。”
“你以后永远不会忘记了我。”
“对不对?”
他对上殷念那双和他一样的碧绿色眼眸,“你现在有更喜欢我一些吗?”
千足虫。
在吞食掉那些手足的生命力之时,爱是最浓烈的。
可殷念的那双眼睛,现在却让他像看见三千尺下的寒冰一样。
生冷无比。
他甚至想在她面前勾着足肢蜷缩起来。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重重心想,他本就该在殷念面前保持一个这样的姿态的。
“重重。”
殷念贴近了重重的耳朵,重重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下辈子,别做虫族了。”
“也别成为别人棋盘上的献祭品。”
她吸干了重重身上最后一滴生命精血,慢慢抽出手,托住了重重虚软下去的身躯。
眼前的视线从一大片的白茫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她看见了很多人。
阮倾妘,母树,满脸担忧一脸苍白的元辛碎。
但好奇怪啊。
看着这些人。
她却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有的只是他们的呼吸,心跳声,还有身躯下滚热的血液散发出来的腥香。
“啊。”殷念突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虫族眼中的世界。”
她的足肢在躁动不休。
她心里的杀意成倍成倍的涨。
这和以前那种小打小闹的虫化完全不一样。
她感觉到了更强大的躯体。
只要她点头,她就能拥有这个强大的躯体,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
家人?朋友?
这些都是她成长路上的肥料罢了。
她觉得自己的血和心都是冷的,但能收割人命的尖锐足肢和毒液是热的。
这就是虫族。
重重的眼睛已经半闭上了。
光罩内。
顶皇发出满意的笑声。
“好孩子。”
他眼里完全没有即将死去的重重,“快来我这里。”et
“你永远不会后悔你今天的选择。”
他对虫化的控制有绝对的自信。
没有人可以靠着意志力摧毁它。
殷念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还在看着她的重重身上。
重重眼里的光快熄灭了。
但他的嘴角却是笑着的。
殷念突然低下头,对重重轻声说:“你说你喜欢我,你在撒谎。”
“你不喜欢的不是我,更不是你姐姐。”
“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是你的姐姐。”
本已经要彻底将最后一口气含断的重重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死死抓住了殷念的手,口中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气音。
殷念将声音压到低的不能再低。
轻声说:“小骗子。”
“你和顶皇的把戏,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重重身体僵硬的像一块木头。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殷念。
“多谢你,和顶皇。”殷念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我会好好使用从你身上得来的力量的。”
“乖弟弟。”
紧握着她手的那只手松开了。
重重没能闭上眼睛。
就好像自己的计划全盘错乱了一样。
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眼神死死盯着殷念。
殷念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把他的眼睛闭上,手上的勾刺在他脸上割出深深的痕迹。
“殷念?”
阮倾妘想要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阮首席。”殷念却先开了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以前殷念虫化都会失去意识。
但现在殷念不仅没有失去意识,还态度冰冷,眼神狠厉。
这让阮倾妘更不安。
她好像在被真正蚕食。
顶皇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好孩子。”顶皇笑了笑,满眼鼓励,“或许你想用你以前最尊敬的首席的血,来庆贺你彻底虫化的第一日吗?”
殷念的唇角冷冰冰的勾起来。
她转过身去,盯着顶皇的眼睛。
她并不畏惧,她心中有种很强烈的欲望。
拉下他!
杀了他!
走到他的位置,站在他的高度!
就像顶皇以前杀了老顶皇一样。
可殷念没有动。
她用那张越来越麻木的脸,硬生生扯出一个笑,“过,我的身体里,饲养了一个怪物。”
“你这话是对的。”
顶皇还来不及笑,这个怪物今日可算是释放出来了。
“我放它出来。”
“同你见个面吧。”
巨大的一个长影在骤然黑下来的天空中,在云层间隙漏过的稀疏光明里穿梭。
那是庞大的身躯。
它身上的鳞片一片片半立起来。
阮倾妘等人抬头看。
看见了完全不同于往的蛇妮儿。
它的背上破开了一对巨大的翅膀。
头顶长出了尖锐的短角。
腹下生出了四肢。
它盘在殷念身边,头颅高高扬起,冰冷的眼睛直视着顶皇。
“看,这就是我饲养在身体里的怪物。”
“你在我身体里埋下怪物的种子。”
“我也在自己身体里蕴养出怪物的胚芽。”
“你说,哪个怪物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