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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啮咬脉案。老太医叹气道:“许是老天也看不过去,派你来请我罢。”
简宁:“汪汪!”
(是啊!)
老太医苦笑不语。行医数十年,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而毫无作为,和杀人有何分别。驺虞不忍,况士乎。
他和夫人信神拜佛数年,只求安稳顺遂,如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事情他却险些不敢做了,说起来还不如一条狗儿仁义。
想定后,老太医细细诊了脉,快步回太医院抓了药,熬好后端来喂十一皇子服下。可惜人已晕死过去,牙关紧闭,药汤撒出了大半,只好用针灸一试。
若是寻常风寒,针灸确有奇效,但如今病情已至垂危之境,需极度谨慎。他思索片刻,决定先用温和的手法,以扶正固本、疏风散寒。
简宁看他已经上了针灸,越发忐忑。眼巴巴地看着太医取针。
“小狗儿,我这是最后的法子了,不成的话,只能听天由命了。”太医定定地看着云澜舟,虽是跟狗儿说话,却更似在和自己的良心说话。
他小心地在皇子身上的几个重要穴位浅刺。力度适中,不敢有丝毫差池。针刺完毕后,他又迅速施以艾灸,温暖穴位,以助阳气回升。
针灸结束后,简宁和老太医守在床边,观察着云澜舟的反应,生怕有任何异常。
想到布衾寒凉,又跑回去从值房中取来夫人给自己预备的厚棉被和褥子。虽是皇上厌弃的皇子,但他不敢拿自己用过的东西冒犯皇家血脉,被褥都是夫人今年给他新缝制的,他没舍得用,刚好给十一皇子用了。除此之外,还带了火盆和炭。
他一把老骨头,来回奔波四五趟,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病人已经过了自己的手,岂能贪一时安逸?
既然决意出诊,定要尽心尽力才安心。于是又捡了些院外的枯木枝,和换下来的薄被一起封住了漏风的窗户。
眼看天光将明,老太医将一切收拾妥当,再喂药时,云澜舟已经可以吞咽。呼吸平稳后,老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简宁端详着云澜舟的状况,他第一次见识中医针灸治疗风寒,见效意外的快,心中的大石逐渐落了下来。
老太医站起身的时候,天边隐现暗淡的辉光。简宁知道他该回去了,便将脉案叼来,放在了太医的手边。
老太医摸了摸他的狗头,“剩余的药在书案上,若是你主人还是不清醒,今晚便再来寻我。”
简宁:“汪!”
太医走后,简宁不敢松懈,一直趴在床边试探云澜舟的体温。
他跟个巴掌那么大,只能趴在云澜舟下巴上才能摸到他的额头和脸。每当感觉云澜舟体温降下去一点,他就高兴得甩甩尾巴。自己也没意识到已经做出比狗还像狗的动作了。
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累得睡了过去,也不知道云澜舟什么时候退了烧,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苍白,恢复了一些正常人的气色。
云澜舟做了个回到过去的梦,梦里母妃被大火吞没,浓烟滚滚,他想去抓母妃的衣角,却被大火隔绝在外。
他哭喊着唤母妃,可回应他的只有火焰熊熊燃烧的噼啪声,黑烟呛入口鼻,心肺间充满了灼热的痛楚,呼吸越来越吃力。
他被憋闷的感觉激得猛然醒来,却睁不开眼,因为脸上正盖着一张毛茸茸的布巾。布巾分量十足,遮住了口鼻才叫他呼吸如此艰难。
云澜舟心生诧异,迷迷糊糊地把布巾拎起来一看,原是一只趴在他脸上睡死过去的小狗儿。
目光下移,看到小狗颤颤巍巍的四只小腿,正如鱼儿游水般划动着……
云澜舟:?
第03章
翌日,老太医下值归家,和夫人说起这桩奇事。
夫人常年茹素,礼佛久了,平日遇事总镇定自若,这回凝神听他说完,面色却罕见地变了变。
“官人还记得淑妃?”
瞧她双手紧握,唇齿微动,俨然已经心绪不宁,老太医关切道:“夫人莫急,我自然记得,何故有此一问?”
“两年前的安胎药……”她说到此处声音低了下去,不安地看着老太医。
“与我断无干系!”老太医嘴上笃定,脸色却不掩骇然,他急忙起身在堂屋中转了几圈,努力将记忆中那些纷杂的思绪理清。
“我岂不知你性情平和良善,宫中种种皆为自保?可淑妃实因安胎药才……无论过往,我只与你说,犬目能见阴阳,闻鬼神之气,邪魅不敢近前,可听你说起那小狗儿如此通晓人性,其中应有蹊跷,我不信有邪祟附身,猜想……”她沉吟了片刻,似自己也不相信,犹豫道:“会不会是淑妃转世?”
老太医和夫人对视几息,本因此事凝重的二人,忽然双双笑了。那样风华绝代的淑妃娘娘转世成一条小狗儿,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罢了,就当是吧!”老太医释然地舒了口气。
只是夜里细细回想,老太医又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昨夜没帮忙,无论那小狗儿是不是淑妃转世,即便不怪力乱神,或许他也难逃一死。
当时夜半,他老眼昏花,若那小狗儿趁夜色窜到其他主子的宫里去,脉案他是绝拿不回来了。皇后娘娘震怒,岂不是全家都遭殃?
思及此,他后怕地在心中默念了几十遍南无阿弥陀佛。
昨夜守了云澜舟一夜,简宁支不住自己也睡了过去。
简宁在梦中感觉后颈的肉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身体也逐渐飞了起来,他双眼迷离地蹬了蹬腿,就见眼前一张皱巴巴的小脸。
四目相对,小皇子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困惑。大病未愈,小皇子的桃花眼有些微肿,在迷蒙的晨光重,看起来水雾蒙蒙的。
简宁不知不觉看得呆了,尾巴颤巍巍地摇了摇。恍然察觉自己这个有点行为太狗了,两条前爪尴尬地放下来,后腿夹紧,耳朵也软趴趴地耷拉在脑袋上。
小皇子定睛看了它一会儿,似乎在琢磨这是个什么东西,目光中流露着一丝迷茫。
简宁呜呜几声,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云澜舟刚醒来,人又瘦弱,被凶险的风寒折磨得早已没有力气,一人一狗僵持片刻,齐齐倒回了原位。
简宁连滚带爬地从他脸上站起来,伸爪子去碰云澜舟的额头,想探探他的体温,不料扑了个空。
小皇子木着一张小脸躲开了狗爪,艰难坐起身,再摇摇晃晃地下了床。
简宁猜他多半是想喝水了,很有眼力见地跳下床跑到殿内一个破旧的铜壶旁边,昨夜老太医用这个壶烧过热水。
他对着小皇子叫了几声,意思是“这儿呢这儿呢!昨晚特意给你烧的。”
云澜舟寻声望去,目光越过不知从何处来的小狗,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着铜壶猛灌。
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