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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及时制止,太子恐怕真的危在旦夕。
“汪汪汪!”
一个没留神,那小黄狗就跳出了他的怀,奔到门外呲着小乳牙哼哼唧唧地狂吠起来。
简宁怕他冲撞了什么兵卒,被一脚踩死了,忙起身追出去拦,刚跨出屋门,不料迎面撞上一身铠甲,撞得他头晕眼花,当即感觉自己的脑门顶起个大鼓包。
“抱歉……”简宁捂着额头道:“草民并非有意冒犯军爷……”
他方才说完,整个人就撞在一块坚硬又带着一丝柔软的地方。
没反应过来的简宁懵了,那熟悉的兰花香气中混合着血腥气,分不清哪种气味更浓重。
第88章
简宁低头看到一抹袍摆,目光自下而上,存存略过那轻扬的玄色披风,腰甲,护臂,直至落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脸庞上,三年未见,简宁瞳孔皱缩,几乎吓了一跳。
晨曦将明,云澜舟身披银色铠甲,带着满身肃杀站在淡淡的日光下,连日奔忙的疲惫刹那消歇,他的模样早已在无数战役和繁事中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稚嫩,轮廓分明,五官冷厉俊美,鼻尖划过一滴霜露,他也顾不上擦去,幽深暗淡的桃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眸中映着从郁郁黑暗中升起的一点光亮,直刺入了简宁的胸口。
简宁愣在原地,许久都回不过神,呼吸和心跳都暂时停止了,身侧冬风阵阵,他的手心却逐渐暖和起来。
只有脑袋被突然重逢的热火烧干,空荡荡的,小院寂静,他本应该什么也听不见,几息后他耳畔却回响着两道猛烈的心跳声,如雷灌耳。
他的眼中闪过了无数个过往的云澜舟,叠影重重,眼花缭乱,他想伸手把每一个都抓住,徒劳的握紧了双拳,那种无能为力的奢望让他在相遇的片刻露出了一个苦笑。
要是可以的话,他也想陪着云澜舟一步步走过来,自愧和自责翻涌着不肯罢休,要是当年他不去做什么仙师,是不是也不会招致杀身之祸。
是不是也不会让云澜舟自己一个人,面对战火的磋磨和失亲的仇恨。
云澜舟的目光有着无可救药的固执,仿佛一把无声的暗火,胆怯地烧出个火星,害怕将自己眼前如真似幻的人烧没了,很快,火势疯长,却克制地将其烧出了一片含情的温存。
他唇畔开合数次,最终一个字都说不出,百般滋味在他心间打转,却在触碰到简宁脸颊的一瞬,心口陡然一窒。
简宁却读懂了他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凶险与磨难,不甘与怨愤,狠辣与柔软。
无关风月,简宁心有所觉地上前一步,用力地、几乎是撞上去地抱住了他,隔着十几年的岁月,抱住了那个留在废殿中无助等死的孩童。
云澜舟恍惚着抬起手,抓住了简宁后背的衣服,渐渐五指收紧,堪称贪婪地将人往怀中送去。
胸口相贴,简宁在颇为窒息的怀抱中寻到了最亲密、最踏实的安全感。
一瞬中,他穿过了寥无人烟的乱葬岗、摇摇欲坠的景阳宫废殿、贵不可言的宝刹仙台,穿过了形单影只、不瞑惨死,也穿过了意气风发、爱憎嗔痴那数万万个回首的瞬间。
他自只言片语中来,又自鲜血淋漓中去,在世间艰难踩出的几个脚印,已是千方百计、竭尽所能留下的一缕不足为外人道的生机。
树影犹春,池光未寒,简宁嗅到那带着丝丝血气的兰花香,清极舒和,他抱着云澜舟,也抱着落入凡尘的一捧曜灵舒光。
王府正院比偏院大不了多少,进了寝殿后,简宁四处望了望,看得出来这是个临时居所,只是一切陈设都与曾经的景阳宫颇为相似,云澜舟想家了吧,不是想念皇宫,是想念过去有亲朋在侧的时光。
简宁坐在罗汉床的一侧,窗棂半开,日光熹微,屋中暖炉烧得很旺,甫一进去,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简宁在外摸爬滚打风餐露宿了半年,对冷热十分敏感,他发觉自己身侧蔓延着阵阵寒气,不似外面吹进来的,应当是云澜舟身上散发出来的。
云澜舟一身银甲,清早便策马去了趟郊外,收拾完太子遗留的私兵后赶回来,连夜奔波,骨头也冻僵了。
不用问,简宁单瞧见云澜舟眼睫挂着的露水还没散去,就知道他多半是处理军务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几天几夜,到此刻才有力气回府歇息。
简宁起身帮云澜舟卸下了甲胄,又顺手从罗汉床床侧取下狐裘披风,细细抚平褶皱,披在他身上,云澜舟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反应,仍由他动作,脸色木然,不知是冻得麻木,还是对简宁这突然的“诈尸”难以适应。
云澜舟其实是不敢动,他在梦里见过许多次简宁回来的情景,每次只要他伸手去触碰,简宁变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久而久之,这个梦就像一根高悬在头顶的鞭子,时不时地抽他一下,尽管如此,每次都会让他忍不住去抓住那根鞭子带来的甜头。
这回是不是梦?云澜舟也不知道,他感到身上的衣衫轻了很多,接着一双温暖的手贴近了他的脸,在他耳廓和眉骨的地方细细摩挲着,让他逐渐从寒冷中回过神,却不敢主动去留住这一刻的温存。
他强作镇定地抬手拿起茶壶,茶水是凉的,他确实好几日没回来,府中一应事物也没有人管,家丁都是八皇兄临时找的,还不熟悉事物。
“我去……泡茶。”云澜舟声音艰涩,起身时几乎和站在眼前的简宁相撞,两人均是一愣,简宁微微侧身,让开一条道,云澜舟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看简宁,径直去院中取了水,回来点燃风炉,等水咕噜作响之后,拿出茶盒泡茶。
窗外日光斜照,映得云澜舟那手肤色皎皎,隐现青筋,筋骨清贵。细微动作间,指节弯曲伸展,那握过刀枪的手在此时总算恢复了些许曾经淡然沉静的从容。简宁看得痴了,他有多久没依窗斜靠,和云澜舟品一壶茶,下一局棋了。
那杯茶递过来时,简宁愣了半晌都没接,他看着云澜舟半边映着日光的脸,微微抬起的头,还有那双早已失去光彩的眼睛,心中蓦然钝痛。
不仅云澜舟觉得不真实,简宁自己也觉得不真实。
泡茶的动作近在眼前,无比熟悉,却已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不是恍如隔世,是真的隔世。
简宁迟迟没有动作,云澜舟便将茶盏放在桌上了,杯中热气袅袅升腾,茶香溢散,他的手穿过在空中翻涌的雾气,不急不缓得扣住了简宁的手腕,简宁被那凉意震了震,眼神一滞,云澜舟的指尖像初雪消融的冰。
默了片刻,云澜舟自怀中缓缓取出一枚玲珑玉玲,那玉玲不过寸许大小,温润如脂,光滑剔透,仿佛融了月华,那是他曾经亲手为简宁雕琢的,也亲手戴在了简宁的手上,他从来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