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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自己有一天会亲手把它从简宁身上取下来,从简宁的尸身上取下来。
他单手将玉玲的红绳展开,原是欲为简宁系上,然而当眼角余光瞥见简宁那微微凸起的手臂骨节,动作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上移,凝视着简宁消瘦的身形,眼中不觉氤氲起一层红意。
“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云澜舟嗓音低沉沙哑,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顷刻间倾泻而出。
难掩的酸楚与千言万语熬得干涸,他的手轻抚着那玉玲,仿佛是多年前失而复得的信物。
简宁心中一阵恍惚。
也对,云澜舟知晓他曾经是灵魂的事,那么他一直在等么?有希望比没希望更令人痛苦,更何况这希望还没有明确的归期。
云澜舟一手轻撑着额角,另一手死死抓住简宁的手腕,力道沉重,他抓住了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低下头时,简宁一时错觉还以为他是在笑,唇边隐约似有弯起的弧度。等目光下移,落在云澜舟嘴唇之上,他发现那嘴唇早已咬得发白,甚至隐有血丝渗出,就在这一瞬间,简宁猛然发现——云澜舟在哭。
没有哽咽,没有声响,只有肩膀不断颤抖,似垂死之人受针扎般,努力克制着什么。
他依旧未曾抬头,或许是羞愧,或许是不愿面对自己此刻的脆弱与失态。
简宁不由自主抚上云澜舟的耳垂,那触感温热柔软,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眼眶亦已渐渐发红,他想说“我永远不会再走了”,然而话到唇边却终究难以出口,这承诺无法保证。
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傻不愣登地哭了半晌,彼此默然无言。
然而事情还是要交代的,简宁把自己又一次回来说得轻描淡写,将“系统”美化为天上神明,让云澜舟理解得更为简洁,至于任务、气运之类一字未提,隐去不表。
云澜舟听完,片刻后哑声问道:“若我早些求神拜佛,你是不是便能早些回来?是不是我……杀伐太重,未曾为你积德?”
简宁愣住,愣了片刻,忽然失声笑了出来。这笑声有些无奈,带着些讥讽,也不知是在笑云澜舟的天真,还是在笑自己。
他曾经在死前求过神佛,然而神佛不曾垂怜。
哪里有什么真神呢?
神迹不过是心中所求的幻影,凡人若至绝境,除自救外,旁人皆无力插手,何况那高悬九天的神明,又怎会纡尊降贵地俯瞰这尘间命如蝼蚁的凡人。
简宁以为云澜舟会给他准备个偏院,结果到了晚间,云澜舟从军营里回来后,直接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卧房。
问他为何不准备院子,云澜舟含糊略过了,只说王府太小,其他院子年久失修,本不是新建的宅子,还是和他将就着睡吧。
简宁寻思偏院不错,之前他落脚的地方就是那儿,可云澜舟没答应,简宁便也不好多说,反正从小到大都是一起睡的,也不差这一夜两夜,等过些日子叫人把其他院子收拾收拾就好。
王府没有几个下人,夜深后出奇的寂静,有个小厮进来换了暖炉的热炭,除此之外,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简宁才逐渐认识到这个王府不仅冷清,还有些贫寒,想来三年打仗,民不聊生的,云澜舟当年出宫什么也没带,二皇子曾经的私库只怕早已被太子消磨,怪不得现在的王府这样节省,云澜舟恐怕没什么银钱花在起居上了。
想想还挺心酸。
床帐已垂,微弱烛光幽幽地透过轻薄如烟的纱幔洒进来。
今日下午时,云澜舟在军营练兵,简宁跟着去瞧了瞧,本以为练兵只是走一圈的活计,谁知被将领逮着就是一顿比试,还有军需安排,边境布防等大事要云澜舟亲自与众将商议,这便忙得不可开交,简宁光是在旁看了两眼,就感觉到了那股日复一日的疲惫。
八皇子去庆州收粮,那边有专门雇佣的百姓种地,忙着开垦荒地,简宁没有见着,倒见着了云谋,云谋吓了一大跳,简宁怎好说自己是仙师?只能说自己是仙师的远房表兄,重名也叫简宁,只是告诉了他另外一个宁字。
简宁不知道的是,云谋对他的出现早已起了疑心。
云谋心想怪哉,他瞧着便那么傻么?曾经不是没与仙师打过交道,这身形,言行举止,跟仙师别无二致,岂是一句表兄就能打发的。碍着简宁不肯明说,云谋也没多问,心里却对曾经死去的那具尸体生疑,难不成是易容的替罪羊?
那就说得通了,可为何要易容躲去整整三年,图什么呢?
或许……这仙师是曾经的太子的人,派他斡旋在二皇子一派,等二皇子死后,急于脱身的仙师只好假死。
那现在回来做什么?刺探军情?
云谋心里多了个疑影儿,退出云澜舟的营帐后便对手下叮嘱了两句,日后若是见着那简公子,派人盯一盯。
浑然不觉云谋已经怀疑到他身上的简宁正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思索着当前的形势。
云澜舟这三年打得太猛,原本的十八秦家军,已经扩张到了三十二万,目前兵分三路,直接吞并了大齐的十八座主要城池,大齐一共才二十四座城池,眼下他驻军在颍州,和皇城面对面的僵持着,等其他两路兵马包抄而来,皇城就真的是囊中之物了。
简宁思绪混乱,偏过头来,昏暗的幔帐中,云澜舟如夜色的长发散落在玉枕四周,与他的发丝纠结相触,无声地将他们拴在一起。隐约看到云澜舟那轮廓分明的侧脸,眉宇间似乎流露着几分疲惫。他的呼吸清浅,深陷的眼窝与微微起伏的胸膛在这沉寂的夜晚中,依旧保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醒。
三年不见,简宁感到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无形的,难以琢磨的。他想去抱抱云澜舟,可伸出手却顿住了,最终只是背过了身去。
简宁心里乱糟糟的,太子已经登基,不知不觉,他陷入黑暗时仿佛只过了几秒钟,睁开眼再世为人,已经过去了三年。他闭上眼睛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忽然感到腰间一紧,云澜舟靠了过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简宁正要说话,整个人被环着腰往后挪了几寸,隔着薄薄的蚕丝内衫,腹部温热的五指逐渐收紧,揪住了他的衣衫,云澜舟的胸膛紧紧贴上了他的后背,简宁无措片刻,很快被那股冰凉转移了注意。
房内暖炉烧得正旺,云澜舟的皮肤却凉得出奇,往日在景阳宫,简宁体寒,经常把云澜舟当做小火炉,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若是以前,简宁肯定立刻把云澜舟的手脚塞进被子里暖和暖和,现在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沉默着,一动不动,假装睡了过去。
以前这种亲密的动作是家常便饭,如今分别三年,简宁又时刻想起那七夕之夜许愿红绸写下的“白头到老”,或许别扭,或许是别的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