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何时了,相搅相淘无歇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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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马坊的小院内，不远处的悯忠寺悠远的晚课钟声传来，星辉洒在小院中，营造出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氛围。

炙烤羊排的香气袅袅升起，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这香气似乎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将小佛堂里虔诚祷告的夫人的思绪从纷繁复杂的尘世中抽离，让她置身于一个宁静、祥和的世界。

她静静地聆听着悯忠寺的钟声，那悠扬的钟声在空荡荡的尘世中回荡，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流转和生命的无常。在这宁静的氛围中，夫人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仿佛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与这古老的钟声共鸣。

媚娘在灶房忙碌着，她熟练地将羊排切成诱人的肉块，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已经配好其它菜肴的两个食盘中。她的动作轻盈而优雅，不像是在做菜肴，而是郑重地完成某种仪式。做好后，她端着两个食盘，缓缓地走到了堂屋的餐桌旁。

夫人从小佛堂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和从容。她坐在餐桌的右手边，目光深邃而明亮。媚娘轻轻地将两个酒杯倒满葡萄酿，又递上三片瓦片，然后站到了夫人的身后，静静地等待着。

夫人举杯，遥对苍穹而拜，又敲击瓦片数声，方说道：“夫君，今日乃尔五七之期，尔其安行，勿恋此乱世之暮。且勿忧妾身……”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但很快就消失了，那些深藏的悲伤和愤怒都被她强大的意志所压制。她继续用坚定的声音说：“妾乃将门之裔，幼承兵法，略识武艺，然未得临敌挥戈；手宜握长枪，今却弄针绣锦；性本烈如焰，每强为温婉娴良。今夫既逝，无复家室之累，欲纵情任性，复归真我。无望战阵，则以心斗；戈矛无用，则矢暗箭。彼曾负妾者，必令其偿还百倍。”

她的声音越来越坚定，不再是那个被礼教束缚，拼命压抑自己的女子，而是一个充满勇气和决心的战士。她要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为夫君以及无辜丧命的千万大昭将士、百姓报仇雪恨，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语罢，她抬起手中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股醇厚的酒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续满眼眶的泪水终于决堤。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室内的烛火却突然间熄灭，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水银泻地般月光洒进来，

“谁？”媚娘的手迅速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尽管黑暗中的威胁如同隐藏在暗处的猛兽，准备随时发动攻击，但她的脸上却未曾流露出丝毫的畏惧。

夫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但她的声音却异常坚定：“别怕，媚娘，我在。”她站起身，缓缓走向门口，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有力。媚娘紧随其后，手中的鞭子紧握，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属下暗影，负荆前来。”辛立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愧疚和自责。他隐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负荆？不必。”夫人轻叹一声，她立即知晓今日刺杀行动失败了，但此刻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只是打草惊蛇了而已。有尾巴吗？”她淡淡地说道。

“并非如此，是属下无能，今日实属自投罗网。顾司承早已知道我的身份，他一直想与夫人见一面，让我传个话，他知道内奸是谁。夫人见与不见，自拿主意，不必考虑其他。”辛立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自责。

夫人点了点头，说道：“如他早已知晓你的身份，知道内奸是谁实属正常，今日之败，他早已算计好，你不必挂怀。”她边说边走出了堂屋，月光映照着她坚定的面容，她的影子在月晕下拉得长长的，仿佛承载着无尽的重量。

媚娘紧随其后，跟随着夫人的步伐，站了出来。

辛立站在一旁，面带愧色，长揖不起。他深知自己之前的观察有所疏忽，没有及时发现对方的可疑之处。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希望能够得到夫人的谅解与指导。

夫人缓缓走过去，扶起辛立，她的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关切与鼓励。她轻声说道：“你可知他因何要见我？”声音虽然轻柔，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力量。

辛立抬起头，说道：“据我这几日的观察，他未必是真心为康人做事，也绝没有为遥国谋划复国。而且，他的母亲是赵卿卿，那是大昭密谍中的传奇人物。虽然我没有见过她本人，但她的故事却深刻于心。我觉得顾仲勋的身份和动机都值得一窥究竟。”他低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种谨慎和敬畏。

夫人听到“赵卿卿”这个名字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怀念。她惨笑道：“卿卿……竟已三十余年未见了。”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感慨和苍凉。

随即便道：“事不宜迟，你安排吧，明日就见。另外，你需尽快与‘浮影’联络上，他伤重，时常陷入昏迷，因他负责与苏宓联络，一旦撑不住，我们就会失去与苏宓的联系。”夫人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急切和担忧，语气也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果断与坚定。

辛立连忙应声道：“是。”他迅速退下，去安排明日的见面事宜，并着手联系“浮影”。

回到屋内，媚娘将已经熄灭的烛火重新点燃。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温馨而宁静。羊排的味道已经有些腻人，但夫人并不在意，她缓缓坐下，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这次见面将会是一场严峻的考验，需要她以更加敏锐的眼光和更加果断的行动来应对。同时，她也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和失误。就如今日的冲动，决不能再出现。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夫人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华。她坐在那里，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坚定而沉稳，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