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别易水,萧萧哀风寒波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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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七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一抹淡淡的蓝，阳光还未完全挣脱夜色的束缚，空气中却已悄然弥漫起一股温热的气息。大地仿佛被一层轻柔的薄纱覆盖，而那热气，便是这薄纱下不安分的灵魂，缓缓升腾，交织成一幅朦胧而生动的画面。

顾仲勋刚洗漱完，在小院的花荫下准备给孩子们梳头发，两个粉粉糯糯的女娃还未留头，但毛茸茸的头发也过了耳朵，璟宝的头发更是到了肩膀，恺宝的头发是最短的，像个锅盖似的扣在脑顶。天气太热，头发不梳起来，容易捂出痱子。

苏宓将装着头绳发梳的小篮子放在顾仲勋的腿上，便去了灶房。

顾仲勋看向孩子们，问道：“谁先来？”

几个孩子相互谦让着，都不肯上前，顾仲勋笑，这是嫌弃他的水平吗？于是说：“我的头发都是自己束的。”

“真的吗？”恺宝惊讶地问。

恬宝睁大眼睛，围着他转了一圈后，点头说道：“真好看。”

顾仲勋微微脸红，其实他的发髻梳得很简单，只是将头发束于头顶后编织成一条辫子，再盘绕成一个紧致而圆润的髻，稳稳地坐落在头顶正中，又用乌木发簪将其束好。因此就得到了闺女的表扬，难免有些脸红。

得到了恬宝的认可，璟宝上前先坐在了顾仲勋脚边的小板凳上，顾仲勋的手法轻柔而熟练，他细心地将璟宝的发丝一一理顺，再用一根小巧的发绳轻轻扎紧再发顶，然后编上小辫儿，盘于发顶，插上桃木发簪，便与他的发型一致了。

一旁观看的三个孩子连连点头，但恺宝有些惆怅，他的头发太短了，什么发型也梳不了，还热得很。可顾仲勋却将他拉了过来，几下就给他梳了个冲天锥，又凉快又可爱。恬宝不由得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父亲，嘴角挂了甜甜的笑。

憪宝被梳了两个羊角辫，恬宝则是两个小揪揪，四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都很满意，笑声荡漾在清晨里，院中的核桃树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默默见证着这一份简单而纯粹的幸福。

然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打开院门，顾仲勋就看到黑罕和辛立两人神色凝重，黑罕更是连额上的汗珠都来不及擦拭，焦急地说道：“顾司承，元帅故去了。”

顾仲勋颔首，并不意外，但看二人如此凝重，必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果然，辛立说道：“昨晚，临水殿走水，被烧得极其彻底，今早勘察，是被泼了猛火油。”

“还有就是元帅遗体异变，沈郎中失踪了。”黑罕擦了把汗，接着说道。

顾仲勋迅速地过了一遍两人汇报的内容，暗自判断着。临水殿是针对挞懒无疑，但因金宗望病逝，挞懒躲过一劫。动手之人无外乎贺兰嘉敏的人、西宁人和康人，昭人应是没有动手，否则就不只是烧烧而已了。而在他看来，康人自己动手的可能性更大，他并不想过多地掺和进去。

只是，金宗望早已中毒，死亡是必然的，但还要用其遗体搅事情就有些过分了。那个沈郎中一直让人看不透，他本想着等金宗望一死，便扣住的，看来人家是早有防备了，那他到底是谁的人？

见顾仲勋陷入沉思，二人也不打搅。倒是几个孩子跑了过来，璟宝递上一篓包子：“娘说要吃早食的。”

顾仲勋回过神来，伸手接过，柔声说道：“孩子们，你们要听娘的话，出城后要跟紧了娘。璟宝，你最大，要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好吗？”

孩子们懂事地点点头，恬宝更是拉着他的手，认真地说：“爹，你要小心。”

离开了院子，顾仲勋克制住想要频频回头的冲动，阳光逐渐变得炽烈，将他们三人的身影拉长，而蒸腾起的热气又将影子扭曲。

城外柳辛庄牌坊旁，那棵老柳树依旧静静地伫立着，岁月似乎并未在它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那枝条更显苍劲有力，宛如一位历经风霜的老者，静静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清晨的薄雾轻抚过柳辛庄，露珠在嫩绿的柳叶上跳跃，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牌坊下，两道身影如同晨风中的孤鹰，一男一女，衣袂飘飘。

男子一袭青衫，长发束于脑后，眼神锐利如鹰，手中长剑泛着寒光，剑尖轻点地面。此人正是前不久出现的云逸，他身姿沉稳，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静待着风暴的来临。

女子则身着红衣，裙摆随风轻扬，如同火焰般炽热而耀眼。她就是赵卿卿，虽然已不再年轻，且多年的卧底生涯，让她没有很好的保养肌肤，但依旧有着不一样的韵味。她的手中紧握一柄软鞭，低垂着眼眸，似是在看地上的蝼蚁，又似在看掌心的伤痕。

云逸轻叹一声：“卿卿，能否将解药给我？张之羽还不能死。”

赵卿卿依旧垂着眸，淡淡地说：“毒不是我下的，怎能来管我要解药？”

“以你为质亦可。”云逸依旧是一声叹息。

突然，一阵风吹过，牌坊上的风铃轻响，打破了片刻的宁静。云逸身形一动，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赵卿卿，长剑划破空气，带起一阵阵刺耳的啸声。赵卿卿也不甘示弱，软鞭一挥，如同灵蛇出洞，精准地缠住了长剑的剑身，两人顿时陷入了激烈的交锋之中。

剑光与鞭影交织在一起，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碰撞都激起一圈圈气浪，向四周扩散开来。两人的身形在牌坊前快速移动，时而跃起，时而俯冲，每一次交锋都让人目不暇接，心生敬畏。

正当两人的战斗达到白热化，剑与鞭的每一次交锋都似乎要撕裂空气，云逸突然身形一顿，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他脚下的步伐开始踉跄，似被无形的力量拖拽，最终“砰”的一声，重重地倒在了青石板上，长剑也随之脱手，落在了一旁，寒光瞬间黯淡。

“你……你何时下的毒？”云逸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赵卿卿，声音沙哑而充满震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中毒已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赵卿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但很快被冷漠所取代。她缓缓收起软鞭，抬头看向牌坊上悬挂的风铃，软软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