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理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他和从小相识的前夫没有离婚,她也不是为了抚养女儿每天在外工作的女强人,而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主妇。
在梦里,那个前夫是一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不会借口应酬去风俗店,也不会在结婚纪念日的当天和小三约会被她捉奸。
在梦里,她的女儿萌花是一個乖巧听话的孩子,和她无话不谈,从来不会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在梦里,她每一天都很快乐。
从沙发上睁开眼,早川理沙环顾了一圈房间,发现丈夫仍然没有回来。
在前一天与早川次郎发生争执后,早川理沙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丈夫会变成那样。
她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曾经深爱的丈夫拳打脚踢。
丈夫已经出去了一天一夜,他是不是死了?
想到这,早川理沙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不在乎这件事。
在丈夫动手的那一刻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彻底破碎,只剩下一地残渣。
家里的食物仅剩数天所需,自己会不会就这样在房间里饿死?
早川理沙发现自己也不在乎。
她现在只在乎一件事。
来到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护身符,早川理沙将其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她将额头贴在手背上,泪水缓缓从脸颊滑落。
“神様,请您千万保佑萌花平安无事……”
这时,一声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早川理沙的心顿时又落入了谷底。
丈夫回来了?
自己难道又要被他拳打脚踢吗?
不。
她不是那种任人欺辱而不知反抗的女人。
早川理沙走进书房,从桌子下方拉出了一个木桌大小的黑色提箱。
打开提箱,早川理沙从里面取出一把精致的复合弓,将一旁的箭筒挎在腰间,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卧室。
事到如今,夫妇之间的感情已经没有意义了。
然而就在她将箭矢上弦,伸手打开房门之后,出现在门外的人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姜川同学?”
……
姜川看着早川太太手持弓箭,一脸警惕的模样,也着实吓了一小跳。
“呃……早川太太,您这是?”
早川理沙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弓放下,箭矢收回箭筒。
“没事……我还以为是什么可疑的人。”
姜川很容易就看出了她在说谎。
早川理沙的脖颈上、手腕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
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姜川很容易想象得到。
接着,他便再度看向早川理沙手中的弓箭。
没想到,当初关键时刻射出一箭,将安藤春雪从尸群的魔爪中救出来的人,竟然是这位早川太太。
姜川进了门,反手关上,感慨道:“没想到当初射出那一箭的人竟然是您啊。”
“诶?”
听到这话的早川太太有些意外,接着便很快想起了之前那件事。
公园里,一个年轻女孩被困在车顶,丧尸将那个可怜的孩子围在中间。
当时从窗户看到那一幕时,早川理沙几乎都不敢再接着看下去。
然而就在女孩将要被丧尸吞没的时候,住在这栋楼里的一个勇敢的好心人对她伸出了救援之手。
那人用玻璃瓶制造噪音引开丧尸,用衣物首尾相连结成绳索,终于给了那女孩活下去的希望。
一直在旁观的早川理沙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她迅速跑进书房取出弓箭,在最关键的时刻为那个女孩解了围。
“把宝贵的箭矢浪费在这种地方,你是蠢货吗?”
当时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丈夫对她做出了如此评价。
但尽管如此,那一天的晚上,却是早川理沙在灾变爆发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夜。
“所以……当初救了那个女孩的人是姜川同学?!”
早川理沙难掩脸上的震惊,捂着嘴道。
“嗯。”
姜川如实地点点头。
“那孩子,现在还好吗?”
早川理沙关心地问道。
姜川笑着道:“她很好,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我已经和春雪提起过您了,只不过没想到您就是当初为我们解围的人,如果春雪知道了,一定会很感激您的。”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不值得被感谢……”
早川理沙低声道,接着便转身进了书房,将手中的弓箭收好。
姜川跟着她进入早川家客厅,左右打量了一下。
和他上次来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这一次,早川次郎不在。
从书房中走出的早川理沙对姜川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你先坐,我去泡茶。”
“不用了早川太太。”
姜川抬手制止:“这次来,我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早川理沙愣住,旋即点了点头,来到姜川的身边坐下。
姜川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他将昨天早川次郎上门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如实地告诉了早川理沙。
当然,不包括他和安藤春雪在卧室里发生的事。
姜川不是那种一撒谎就会死的人,在这件事上,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是能撒谎就撒谎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不确定早川次郎到底死没死。
那个诈尸的家伙如果真的还活着,并且记得昨天发生的那些事,万一哪天忽然杀一个回马枪,将所有事实揭穿,那姜川可就难了大受了。
他可不想埋下这样的隐患。
所以还不如一上来就说清楚。
如果早川理沙要给丈夫报仇,姜川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早川理沙要赶他出去,姜川会照做,也不会去伤害她。
如果早川理沙愿意帮助自己,那便再好不过。
虽然最后一个可能性很低,但是这是自己目前唯一的选择,如果不行,他就要冒险前往另外两栋公寓楼,寻找其他能帮忙的住户了。
谁叫他和安藤春雪都不会开车呢?
“……事情就是这样,早川先生从我家离开以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也没再见过他。”
听完他讲的一切之后,早川理沙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姜川有点坐立难安的时候,她才终于开口。
“我们认识五年,结婚也有两年了。”
“我本来以为,这五年的感情,足够我完全地了解他这个人,但是我错了。”
“最近的次郎,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的样子,让我感到陌生。”
早川理沙说着,脸上的泪水簌簌落下。
看到寡妇落泪,姜川作为这个寡妇的制造者,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早川太太,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您有任何需要,尽管跟我说!”
早川理沙却摇了摇头。
“次郎他不是小孩子,既然决定做某件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这个责任,不该由姜川同学你来承担。”
“况且就算他活着回来,他也不会再是我熟悉的那个次郎了。”
“所以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