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旳数日。
白贵在洞庭龙宫暂居。
三龙女每日都会带着白贵游览洞庭美景,款待白贵这个恩人,偶尔也会上岸,前往吴地、楚地,逛逛人间。
两人如胶如漆。
同时,三龙女也私底下传了白贵修道功法。道经不师授,则行之不灵。但洞庭龙君可是神祇,传授给白贵功法,相当于神灵传功,给开了一定的权限,所以借此修炼并无什么大碍。
然而,就在此时,白贵提出了致辞。
“贵本是自武威前往长安,应制科举,偶遇三娘子你,遂千里传书。现今既已功成,在下也该回返长安,准备明年科举事宜……”
他道。
他脑子可没糊涂。
谎言也得有始有终。
来之前,他给三龙女编撰的身世,就是前往长安,准备参加科举的士子。虽说科举即使考中了,或许也没有傍着三龙女这富婆得到的东西更多。
但这不一样。
吃软饭,也不是乱吃一通,要有技巧。想要软饭硬吃,就得表现出不打算太多依赖洞庭水脉的态度。
伸手去要,和别人拱手相送,这里面可差着门道。
另外,还有一点。
郑道士可是等着他出来,回递消息。虽说靠上了洞庭水脉,郑道士就有些可无可无了。但现在还不是和郑道士撕破脸皮的时候。
“白郎,你要前往长安参加科举,奴家知你心志,断不能阻你前途,不过你这一路上,也得有个照料的人……”
三龙女粉颊泛红,低声说道。
当人间王朝的朝官,看似有生老病死,相比修道,是一件无用功。但实则不然。在人间王朝中,立下大功德之事,或者位居高位,今后修道,或者转世修道,都会有气运相助。甚至有些朝官,因清廉等事,会被天庭授予一定的官职,领两份俸禄。
借人道龙气修行,事半功倍。
可能有的修道士一辈子苦修,都比不上别人先历红尘,走宦途,再修道几十年的成果。
例如酆都的崔判官崔珪,就是唐高祖李渊的驾前之臣。死后,到阴司做了掌管生死文簿的酆都判官。
“不可!”
“科举之前,我应该心无旁骛,勤习典册。若三娘子你去了,一定会乱我心神,扰我定力。”
白贵断然推辞道。
三龙女轻嗯了一声,亦不辩解。
白贵不让她跟着去,却不代表她在长安不会偶遇到白贵。反正可供钻营的点子多着呢,没必要在这会和白贵争辩,闹得两人都不开心。
等白贵深夜读书寂寞空虚的时候,她上门,红袖添香,白贵再是正人君子,亦会把持不住,哪有什么呵斥、拒绝的道理。
……
出了洞庭湖。
龙宫水府赠送了白贵一些珠宝,当做盘缠,并且也赠给了一匹千里良驹,当做脚力。
白贵骑马,信马由缰,北上长安。
沿路上,他也做出了一副苦学的模样,在马背上的时候,都会偶尔从书箧中抽出经书苦读。到了客栈、驿站,秉烛夜读亦是常事。
路上,遇上了来寻他的郑道士。郑道士听闻白贵已经差不多搞定了洞庭湖三龙女,立即大喜。后又听到白贵准备考科举,皱了皱眉,也没多说什么,只当这是白贵自不量力。
科举,哪是那般好考的。
不过郑道士没有干预白贵,任由白贵去了长安。
这一次前往长安就没有下洞庭那么着急了,大约赶了半个月的路程。
终于在关中大雪飘飞的时候,来到了长安。
演戏要演,就得演入戏了。差着一步,就是破绽。
前往洞庭之前,他已经在长安客栈租好了房间。所以这时,也不必太过忙前忙后,寻找落脚地。
尚书省礼部试多在开春的二、三月科考。
这点白贵早就路熟。
“上一次在大唐科举,还能住在金仙观,客栈虽好,可难免冷清一些。没有了公主暖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鸣凤客栈,地字三号房,白贵看完经书后,砸了咂嘴,暗想道。
他对大唐科举,早就驾熟就轻,说实话,也无须复习什么。只要朝堂不昏庸,录取他为进士,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将此世的儒经看了个遍。
“不过大唐科举和明清科举不同,想要中举,得先扬名,有考官温卷,并未位列名士榜……”
白贵在素笺上写写画画,忖道。
谷潽/span门第、名望、才华、时机等等,都是可能影响在大唐科举中举的关键。门第他没有,只是个挂靠在武威城青山观的道士,但有祠部牒,算是一个正经道士,科考没问题。
如今,他差的只有名望。
“听说明日乃是殷相的五十大寿,你我回房,早点写好给殷相的祝寿诗,若是得蒙殷相看重,此次科举就有望了。”
屋外,走廊上,传来两个士子的窃窃私语。
声音压得极低,唯恐别人听见。
鸣凤客栈,位于兴仁坊,主要招待的就是每年应考的士子。所以客栈的名字,也起名为鸣凤,寓意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同时,鸣凤亦是有“贤者”的雅意。
“殷相?”
“应该就是殷峤殷开山了。”
白贵闻言,细思道。
殷峤,字开山,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在历史上,殷峤是在武德五年,讨伐刘黑闼的路途中病死。但在西游世界中,殷峤并未病死,反倒现在官居吏部尚书,为吏部天官。并且加平章事,是大唐的宰相。
若是按照西游历史,在贞观十三年,唐僧生父陈光蕊应试中举,御笔亲赐状元。陈光蕊在游街的时候,被当朝宰相殷开山之女殷温娇抛中绣球,二人结为夫妻。
次日一早。
鸣凤客栈暂居的士子,鱼贯而出,齐刷刷的前往殷府,投上拜帖和祝寿词,以期殷开山能赏识他们的才华,邀他们入府赴宴。
殷府外院,两三百名士子焦急等待。
虽说这些士子有求于人,但殷府也不曾苛遇,而是在外院另设流水宴,请这些士子大快朵颐。
当然,流水宴的菜品比内院的无疑要差了不止一个等次。
白贵也落座在了殷府外院流水筵席之中。
“请闻喜裴氏裴凌入内院上座。”
门子走出隔着两重院落的月门,对着在场的士子,高声唱名道。
闻喜裴氏,乃是当世的世家大族。闻喜,即闻喜县,是闻喜裴氏的郡望。
众士子见此,刚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下来。
一个华服少年出列,对门子拱了拱手,就径直入了内院。
俄顷。
又有一门子出来,喊道:“请范阳卢氏卢偭入内院上座。”
范阳卢氏,五姓七望之一。
不少士子面色凄惶,摇头叹气。
虽说这些世代簪缨的子弟普遍比他们的才学要高上一筹,但寒门之中,亦不缺少芳草。现在一连两次,都是高门子弟。让他们心中,也不禁揣测万分,是不是这位殷相亦是只重门第,而轻才学之人。
但下一刻,门子的喊声,让他们面色一缓。
“请清河马周入内院上座。”
清河,即清河县。清河县是清河崔氏的郡望,并不是姓马的郡望。所以这清河马周,清河只是一个户籍地,而非郡望。
清河马周,意味着便是寒门出身。
继而,一素服儒生走出席位,面色清瘦,对门子一拜之后,入了内院。
门子一连叫了十几声。
有贵胄,亦有寒门。
但贵胄多,寒门少,仅有三四人。
到了第十七次的时候,终于念道了白贵。
“请武威白贵入内院,上座。”
门子喊道。
刹那间,众士子不免交头接耳的小声谈论了起来。
贵胄子弟优秀,那是常事。所以念到范氏子、崔氏子等等的时候,他们虽有讨论,但也仅局限于羡慕一下这些人的身世。可到了寒门子弟这里,这就意味着寒门子弟是真正靠着真才实学跻身入内的,自然讨论的声音更大一些,讨论的内容更多一些。
“武威白贵?凉州人?没听过这人的名声。”
“马周好歹字写的不错,在长安小有名气,经常帮达官贵人代写书信……”
几人议论道。
白贵不理不睬,照着前面几人的样子,施了一礼,即入了内院。
这固然是他在寒门士子中扬名的好机会。但可惜,什么叫扬名。扬名不是在寒门弟子中扬名,而是在达官贵人中扬名。寒门士子中有名气,那不叫真正的扬名。
内院,达官贵人满座。
紫袍、绯袍、绿袍,皆是显贵朝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