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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寝殿。
刘邦虚弱地躺在龙塌之上。
戚夫人和刘如意的死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带走了这位开国皇帝的精气神。
不过数日的功夫,刘邦整个人就已经变得暮气沉沉,就连目光都变得呆滞了许多。
吕雉坐在刘邦的床边,一边处理奏折,一边说着一些宫内外的大事小情:
“盈儿和漪房大婚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
“嗯。”
“萧何病得很重,恐怕要走在你前面了。”
“嗯。”
“长儿最近长胖了许多,也健壮了许多。”
“嗯。”
“淮南王英布造反了。”
“嗯……嗯?”
刘邦浑浊的双眼终于泛起了波澜,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脑袋,声音沙哑地说:“英布……反了?”
“是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亲征。”
“你……征讨英布?”
刘邦先是一愣,接着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吕雉放下手中的毛笔,静静地看着刘邦。
渐渐地,刘邦的笑声越来越小。他眉头拧成了川字,死死地盯着吕雉,过了许久,惊疑不定地说道:“你打不过英布。”
“我知道。”
“你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去打……”
刘邦沉默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问:“韩信……真的死了吗?”
吕雉没有回答,红艳的嘴角扬起一抹惊心动魄的笑容:“看来你还没有彻底痴呆。”
刘邦的瞳孔骤然紧缩:“韩信……真的没死?”
吕雉不答,只是轻轻拍了拍手。
“嗒!”
“嗒!”
“嗒!”
轻盈而稳健的步伐由远及近。
韩信一身戎装,缓缓走到了刘邦的面前,随后咧嘴一笑:“看来陛下真的很想让我死呢。”
刘邦猛然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鬼一般。
眼前的韩信虽然风尘仆仆,一脸疲倦,但是那目光却更加锐利,周身的气场也愈发桀骜。
恍惚间,刘邦仿佛又看到了那位击败了霸王项羽的无双国士。
只不过。
韩信仍是当年的韩信,可刘邦已不再是当年的刘邦。
寝殿内,此时无声胜有声。
刘邦忽然笑出了声,似是认命,似是解脱,喃喃道:
“娥驹啊娥驹,朕终究还是小看你了。”
“这一局,是朕输了。”
……
……
一个月后,会甄。
中军大帐内,英布正在和部下商量接下来的作战部署,忽然有校尉来报:
“大王,营外有一妇人求见。”
“妇人?”
英布一脸疑惑:“谁啊?”
“她自称是大汉皇后,吕雉。”
“吕雉?”
英布先是一愣,随即放肆大笑起来,对着身边人说道:“看来我们的情报果然没错。刘邦已经老得爬不起来了,居然派一个女人前来当说客。”
听到这话,身边的将领们也纷纷笑出了声。
校尉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大王,您见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
英布嚣张地说道:“让她进来。”
“喏。”
没一会儿,吕雉就在校尉的引导下来到中军大帐,见到了英布。
英布惊讶地问道:“皇后娘娘好气魄,竟敢孤身一人前来。难道您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既然来了,本宫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吕雉面无表情地说:“英布,本宫劝你现在投降,念在你为大汉立下了赫赫战功,还能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哈哈哈。”
英布仰天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这话如果换成刘邦亲口对我说,我或许会相信。但是从你吕雉口中说出来嘛,一点儿可信度都没有。”
“这么说,你是打算负隅顽抗了?”
“笑话。不是本王打算负隅顽抗,而是你们一家子欺人太甚。”
英布怒斥道:“先是彭越,再是韩信,从一开始,刘邦就没打算让我们这些异姓王活下去。”
“现在不反,难道要死了之后再反吗?”
“再说了,这皇帝刘邦能当,本王就不能当?”
吕雉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你连你的封国都管不好,又怎么能当皇帝呢?”
“……”
英布沉默!
英布红温!
英布瞬间破防!
艹!
故意的!
吕雉一定是故意的!
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无坚不摧的人。
你骂英布不会打仗,英布不会跟你计较什么;
但是要是骂英布不识字、不会治理封国,那英布肯定会撸起袖子,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因为他真的治理不好淮南。
而吕雉的这句诛心之语,则是狠狠戳中了英布的肺管子。
他面容扭曲,一脸狰狞地喊道:“来人,拿下!”
“唉,英布,本宫给过你机会的。”
“只可惜,你把握不住啊。”
吕雉无奈地摇了摇头,身旁漆黑的时空虫洞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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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还没等英布反应过来,一群汉军嗷嗷叫地从时空虫洞中冲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制服了英布和周围的护卫。
韩信双手插兜,笑盈盈地看着英布:“淮南王,好久不见啊。”
“???”
英布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韩信?!”
“你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活了?”
……
……
汉帝十一年七月末,淮南王英布兵败被俘。
此时,距离吕雉离开长安,还不到一个月。
奏报传回长安的时候,留守长安的大臣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儿瞪小眼儿,全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不是,奏报上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为啥连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了呢?
什么叫皇后孤身入局?
什么叫英布不战而降?
那可是英布!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降了?
过程呢?
细节呢?
战术呢?
阴谋呢?
……
陈平等人把奏报翻过来看覆过来看,眼都要瞅瞎了,方才从字里行间瞅出了四个大字:
恐怖如斯!
本以为这世上除了刘邦,没人能降得住英布。
没想到吕雉只是略微出手,就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的极限。
兵家至高奥义,不战而屈人之兵。
阔怕!
真的阔怕!
奏报传达到刘邦的手中,刘邦愣了许久,忽然放声大笑。
“吕雉啊吕雉,你藏的比谁都深啊。”
“下辈子,乃公再也不会娶你了。”
“再也不娶了。”
说着,刘邦慢慢闭上了眼睛。
汉帝十一年七月末,大汉太祖高皇帝刘邦驾崩于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