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后,卫赫海再没来李兰屋里头,平日里也难见得一面。李兰终日里只有女使妈妈们陪着说说话,也常听下人们议论林明意。
每日听来听去也就那几句无趣的话,不是卫赫海成天与林姨娘玩闹,就是卫赫海连饭都没得吃,只知与林姨娘玩闹。孩子是怀了一个又一个,也是落了一个又一个...
好不容易抓得林明意错处,李兰本想借此机会压林明意一头,偏卫赫海一心包庇林明意。明知错在妾,却不管妻冤...
李兰至此看清卫赫海,故而不再做无谓挣扎,还将这卫家的掌门钥匙也交到林明意手中,自个儿吃斋念佛起来,过着这了然无趣的日子。
两年后,许是李兰终日抄经念佛感动了上苍,卫赫海有日出门应酬,回来时是醉得不省人事,原是林明意在照顾着,偏偏卫赫海当面点名要李兰照顾,竟还将林明意赶出院子...
不久,李兰竟发现自个儿有了身孕,有过前车之鉴的李兰这次是心惊胆战不敢透露半点风声,后来串通院里的女使妈妈们一齐将此事压住,又装病回娘家休养。
至于李兰在不在卫家对于卫赫海与林明意而言是无关紧要的,故而无人去猜疑。直到李兰平安产下孩童,李娘家的人一齐将李兰母女送回卫家时,卫赫海才心有所感歉意,而林明意也怨恨自个儿的大意。
林明意那日起便生卫赫海的气,可是好几日不让卫赫海进她院子。卫赫海为了讨好林明意,又再次冷落李兰母女,这一冷落,可又是几年...
挂着姜府灯笼的马车稳稳停靠在卫家门前。大门小厮眼尖,早在远处便瞧见姜家马车,故而早早进屋通报,这会林明意已候在大门处。
林明意持着一把桃花团扇轻轻煽动着,两眼直勾勾的望着马车里的人,一脸温柔带笑。
许久,见得卫梅唐的手伸了出来,林明意抢先崔妈妈一步,牵住卫梅唐的手,仔细的给搀扶下来。
卫梅唐瞅了一眼林明意,见她一身玫红桃花对襟绣得格外精致,内搭粉红桃花襦裙,腰间还挂了个粉红香包结,裙摆下半遮着一双枣红色绣花鞋,这一身红艳艳的可谓妩媚动人,可也像极了红楼里的老鸨。
卫梅唐只觉累眼,偏卫赫海就好这一口,她也就不做声了。
“姜夫人来得巧了,昨日大郎托人到潮州府带的凤凰单丛到了,正想着亲自给姜夫人送府上去,没想您今日便来了。”林明意跟在卫梅唐身后,替她扇着风。
“大哥哥可在家中?”卫梅唐问。
林明意脸色顿时委屈:“不在呢,可是出去了有一日,还未归来...”
“姜夫人今夜便不走了,前些日子大郎请了一个扬州来的厨子,那手艺可是了得,姜夫人便留下,吃过再回去?”林明意问。
卫梅唐没做答复,只管叫卫晴莲来见。林明意顿了顿,连示意妈妈去请卫晴莲前来。
两人到了厅堂,卫梅唐坐上头,林明意只是站在旁处。卫梅唐吃了口茶,半天不见有人来,脸色也略显暗淡。林明意这会也瞧出来,她灵机一动,速速将身后女使推了出去:“那妈妈是老了残了,腿脚不好?去个半天也不见人来,快去瞧瞧可是摔那了,可叫她该回屋里歇歇去。”
女使慌乱的作揖跑出去。林明意一脸的无奈,道:“莲姐儿向来最是疼爱姑姑的,若听姑姑要来,是巴不得自个儿多几条腿能跑来的。”
“怎不见秋婉和大娘子?”卫梅唐没在意她的话,接着吃茶。
林明意脸色明显僵硬,可也很快笑了起来,道:“说是大娘子身子不适,婉姐儿留在老家照顾着,过些天才一齐上京来。”
卫梅唐吃完茶,卫晴莲仍旧没来。见林明意一身妖精模样,突感厌烦:“终归她才是卫家明媒正娶的大娘子。你便是替她掌管全家,可有些事,还是要经过她才能定夺。你不过是妾,我那大哥哥再是疼爱你,你也该遵守本分,莫在外头丢了我们卫家的体面。”
林明意原是笑着,这会是黑了脸,气得她拿起扇子扇了起来。卫梅唐这番话可当场下了她面子。可再如何,林明意也无胆说出叫卫梅唐不快活的话,故而只能焖着声,心里头暗骂着。
半响,才听见外头传来谩骂声,正是卫晴莲指骂那些女使的声音;林明意听着不由尴尬的冷笑一声。
卫梅唐掀起盖子翻了翻茶叶,道:“可是谁招惹卫家大小姐了?”
一听见卫梅唐的声,卫晴莲急急跑了进来,恭恭敬敬的朝卫梅唐作揖:“晴莲来迟,姑姑莫怪。可都怪这些愚蠢的,个个无头无脑的,翻找我的鞋就要半天,这才叫姑姑好等。”
卫晴莲的每一句姑姑喊得可是轻声亲耳,哪怕她此时怒火中烧,也能及时改口。
卫赫海及其疼爱他这个大女儿,东西也是挑最好的给,甚至比疼林明意还要更上一筹,加之林明意在家中的地位,这个庶出的大姑娘可比后来嫡出的小姑娘卫秋婉还要体面。
卫晴莲的性子随了林明意,傲娇跋扈,可长相却像极了卫赫海,竟有一丝男子的英气,林明意的一丝妖艳她是半点不沾。
而卫秋婉却完全像极了李兰,不仅性子温顺,胆小,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且还有一丝姜徽的貌美。
卫梅唐疼爱卫秋婉比疼爱卫晴莲更多,正是因为卫秋婉与姜徽容貌相似的原因。
“坐到我身边来。”卫梅唐放下茶盏,腾出个地,要卫晴莲坐过去。
林明意与卫晴莲同时受宠若惊,纷纷愣住,林明意先是反应过来,连将卫晴莲推了过去:“你姑姑唤你过去坐着,可快些过去!”
林明意母女乐着,卫梅唐借此好生将卫晴莲看了个遍,道:“与我那哥哥,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今可有念什么书?”
卫晴莲傲娇的抬起头,笑道:“论语、女训都读过了,如今正读女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