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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五六岁的小女孩递给他的杯子,说:“早点睡。”
孩子们闹成一团,说这样不可以啦,明明说好今天可以晚睡的;几个大人无奈地笑起来,医生跟他对上视线,反而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
他把果汁喝了,有点酸,还有点苦,反正不是他想象中的味道。
“Juniper,”西泽尔小声对他说,“生日快乐。”
“不用。”
“我没给你准备礼物,也要走了,”西泽尔自顾自地说着,“我想想……我想想……我把我的钥匙给你吧?虽然不知道是用来开什么的,但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为了强调,西泽尔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
他知道那把钥匙对西泽尔来说确实很重要,所以没能理解西泽尔在做什么。
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过了半天,他才认输般地说,好。
等到热闹散去,给西泽尔的送别晚宴和生日晚宴结束,他们回到一直开着窗的房间,西泽尔开始找他的钥匙。
一只灰色的鹰落在窗台上,叫了两声,落到他的手臂上。
他摸了摸鹰的羽毛,跟柔软一点也搭不上边,但那只灰色的鹰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
“找到了!”
西泽尔拿出那把钥匙,放到他手里,可是就在钥匙碰到他手的一瞬间,他退后了半步。
他抬了抬手,让鹰飞走,才说:“那天晚上Cedrus没找到钥匙……你说一定在行李里,回来的时候再给我。”
那几个小孩也是在西泽尔走后才跟他熟悉起来的,他以前懒得跟小孩打交道。
餐桌上本应还有个人,但他从头到尾都没看到那个红发的少年,虽然他确实也不想看到对方。
西泽尔问:“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见了?你变了好多。”
黑泽阵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很久。”
西泽尔明白了:“所以我死了。其他人呢?”
黑泽阵没说话。
沉默蔓延在空气里,开着的窗外吹进来寒冷的雪花,可西泽尔也不觉得冷了。那只鹰飞出窗外,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西泽尔抱了抱他,说没事啦,你能活着就很好了,你记得我们所有人,只要你活着就是我们都还在。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了。
从那片只有灰白色的暴风雪里,一片黑色的巨大影子正从遥远的天际飞来,它穿过云层、高高越过冰川,好像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殆尽。
黑泽阵动作很慢地抬起手,轻轻回抱了一下他。“我见到了你弟弟,大概是吧,应该是他。我不想去确认。”
“我还有个弟弟吗?”
“有吧。我希望有。”
“那就当做有,Juniper要帮我把弟弟养大!”
“……行。”虽然你弟弟已经三十岁了根本不需要我养,而且他好像很想养我。
“对了,Juniper,你……”
话没有说完,那片漆黑的影子就从窗外沉沉压来,他们也终于看清了那样东西的全貌——利爪、翅膀、漆黑的鳞片,以及伴随着暴风雪甩来的尾巴。
一条巨大的黑龙从天而降,落到维兰德的城堡上,于是这座城堡开始崩塌,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可站在窗前的两个少年都一动不动。
毕竟这里不是现实,没什么好怕的,也无须躲藏。应该死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怎么了?”他问。
“有人正想从你那里夺走一样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过那也是你的东西,你要管吗?”西泽尔问。
“……”
那还用说吗,他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没有被人拿走的道理。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点碎裂的红光,像是鲜活的跳动的心脏,像是正在摇曳的凝聚的烛光,也像一块闪烁的破碎的水晶。
不对——不对,在哪里?
血。
酒。
被掐灭的烟。
寂静的海,暴雨,沉没的航船,废弃的港口,一盏熄灭的灯。
一本笔记,一封信,一卷被烧焦的书卷,和将整个世界都掩埋的大火。
黑暗。
风。
光。
玻璃碰撞的声音逐渐变成陈旧的曲调,又像老式收音机的沙沙声,最后是很低很低的说话声,又或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声。
“……”
他牢牢攥住了那个人的手臂,在五感丧失的失重感里窒息了很久,才找回自己说话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声音很低,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正确的音节,挣扎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极限。
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小时候很熟悉这种感觉,等习惯后就学会将意识抛到最深层去了。反正维兰德需要他,而且,他知道自己其实能彻底醒来。
好冷。
体表在沁出冷汗,到底是冷还是热也分不清楚,再等几秒就难以忍受,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回答——
“抹平我的失误,”有个跟维兰德很像的声音说,“你的故事里不需要我,只有他就够了。”
“你敢。”他蓦地睁开眼睛,墨绿色的、几乎失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人看。
黑发,不是金发。
在模糊的光影里,他看到的确实是赤井务武,而不是维兰德,不过此刻他也没能去想到底哪边才是伪装的结果,因为就在他的视线里,一片血红色正在往下流,汇聚成一片小溪,却一点血的味道都没有。
重叠的记忆正在将一切覆盖,他看到的风景有一瞬间的变化,又被他狠狠赶回到脑海深处。
赤井务武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睁眼,我没打算做别的。”
黑泽阵要保持清醒,他咬了咬牙,还是把眼睛闭上,只是记忆的“噪音”依旧在脑海里徘徊。
他喘了口气,在当场杀了赤井务武和等会儿再动手之间选择了后者,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准确的音节:“你所谓的抹平失误,就是抹平我的记忆?那可真是够平的。”
赤井务武沉吟了一会儿,解释说:“没那么严重,只是把你记忆里的我换成维兰德本人,他是在完成夙愿后死的,我只是替他来跟你见过几次面。”
“你以为我会同意——”
“所以我不打算提前告诉你,维兰德也说过其实你只是不反抗,只要你想就能在这个过程中醒来,我也做好了你会质问我的准备。”
“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黑泽阵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失控,不过他很快又重新冷静下来,反正维兰德那个人是会记录资料的,赤井务武看过也在情理之中。分不清冷热的感觉依旧,但身体的感知正在一点点回笼,但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