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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阵:“……”
黑泽阵叹气:“待会我给你弹。”
维兰德就笑了一下,说好。
有时候……有时候黑泽阵也觉得,维兰德挺幼稚的,但这人幼稚的时候很少,他可以原谅,也可以纵容。
反正这一次约纳斯不会受到学生的磋磨,也不会因为看到某些场面落荒而逃,离开音乐界苦练十数年才再次出山。约纳斯老师将有更顺遂的人生,黑泽阵想,每个人都值得有这些。叫做约纳斯的音乐家或许不会再有个叫Silber的学生,但他应该有更精彩的未来。
当晚,他们两个在音乐会的大厅里,听着舒缓的音乐,时间从他们身边缓缓流过。维兰德听过的音乐会无数,对鉴赏年轻音乐家的作品没什么兴趣,所以他一直在看黑泽阵。
银发的小孩靠在椅子上,音乐会开场没多久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是来听音乐会的还是来睡觉的。
维兰德把自己的外衣盖在了他的身上。
黑泽阵睁开眼睛看了他几秒,就继续睡了。
音乐会结束后,黑泽阵如约给维兰德弹钢琴,弹的是他在伦敦那次,跟约纳斯老师合弹的曲目。其实他对曲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他也只需要一个开始,音符自会讲述他的故事。
维兰德坐在他旁边,等他弹完,轻轻鼓掌,说:“这是今晚最好的音乐,不愧是我的儿子。”
黑泽阵说算了吧,我只学过两个月的钢琴,走了,我们回家。
他合上钢琴,跟维兰德回去,而就在他们背后,本应空无一人的大厅里,有个回来拿东西的年轻男人僵在墙角,一动不动,好像一座雕塑。
约纳斯的脑海里回荡着刚才他听到的话:只学过两个月的钢琴……只学过两个月的钢琴……只学过两个月的钢琴……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已经不见了。约纳斯老师抱着脑袋尖叫一声,冲出了音乐厅,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对父子的踪迹。第二天,人们听说了年轻的音乐家约纳斯毅然决然地离开柏林,决定回到乡下继续打磨音乐、等到自己满意的时候再出山的事。
黑泽阵看到了这条消息,也看到了报纸上约纳斯老师的自述——“我绝非真正的天才,也不是通晓一切的智者,我用尽我全部的智慧去思考,得到的唯一答案就是我必须更加努力,才能追得上天才的步伐。现在,才是我音乐生涯的真正开始。”
唔……
约纳斯老师怎么又去闭关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吧,应该没有啊……
黑泽阵陷入了沉思。
第345章末日列车XII:时间之楔(完)
过了几年。
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火车从西往东跨越欧洲大陆,风与苍鹰从低空掠过。银发的少年倚在窗边,往火车的车窗外望去,在那个方向,一片灰色阴影般的城市正缓缓接近。
黑泽阵来接阿法纳西。
原本来的人应该是维兰德,但馆长所在的小镇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传染病,维兰德作为附近的医生去帮忙,于是去接人的就变成了黑泽阵。黑泽阵觉得维兰德是知道阿法纳西需要时间——或许还是很长的时间,才没亲自来莫斯科找阿法纳西的。
火车开到了1992年春的莫斯科。银发少年下了火车,无视了一路上所有的人与街景,略微确认了地图,就往这座城市的街道深处走去。
他看了阿法纳西给的地址,知道大致的路。
黑泽阵来过这里三次,两次是为了任务,一次是为了伏特加。那次他随手接了个任务,带伏特加穿过这座城市,走的就是这条街道,只是周边的店铺与老旧的建筑,全然不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他找到阿法纳西的时候,阿法纳西正在跟朋友告别。他们彼此拥抱,什么都没说,黑泽阵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直到他的兄长转过身,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他的身影。
“Juniper。”
阿法纳西走到他面前,个子很高的青年看起来有些疲惫,他下意识地往黑泽阵身后看去,问,维兰德没来吗?
黑泽阵接过阿法纳西的行李箱,说:“他觉得你不希望他来,所以让我来接你,但我怀疑他其实来了。”
阿法纳西笑了一下,说:“我也怀疑他来了。”
他伸出手,轻轻环住黑泽阵,把下巴搭在银发少年的头顶,很久都没有说话。黑泽阵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有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才伸出手拍了拍阿法纳西的背,亦是无言。
就跟维兰德说的一样,阿法纳西需要时间。
他们两个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从一年前阿法纳西离开城堡说起,说到纳尔维克不冻港的风声,说到斯堪地纳维亚山脉的雪,说到去年城堡的聚会和寄往莫斯科的书信,一直说到他们早就知晓的现在。
是的,阿法纳西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时黑泽阵没说,但维兰德把未来会发生的那件事告诉了阿法纳西,所以阿法纳西决定回来——回来能做什么呢?
黑泽阵不清楚,他跟阿法纳西不一样,他生于雪原,对国家这个词汇没有多深的感情。维兰德则完全相反,他人生的颠覆来源于国家的背叛,所以维兰德总是置身事外,但面对阿法纳西和其他孩子,他又显得小心翼翼。
“Juniper,”莫斯科的冷风里,阿法纳西紧紧抱着黑泽阵,说,“走吧,我们回家。”
现在他只剩下一个能回去的地方了。
他们准备动身回到挪威,火车即将开拔,但阿法纳西又说他还有一位朋友需要告别。这位朋友原本在军队任职,不知道现在作何打算,他们本应见个面,可对方被一些哪里都有的麻烦事绊住了脚。
阿法纳西说:“是我去年认识的朋友——他把人打进了医院,不过我觉得他做得很对。我们在这里等他。”
他们在车站等了很久,直到火车即将启动,马上要就驶向远方的时候,车窗外有人在喊阿法纳西的名字。
阿法纳西听到那个声音,说我的朋友来了,立刻从包厢里站起来,去跟他的朋友见面。
黑泽阵从车窗外看去,远远看到车门的方向有个穿灰色大衣的青年,对方靠在车门上,正在激动地说着什么。他就是阿法纳西的朋友。这是个体格健壮、戴了帽子的年轻男性,声音有些活泼,看得出来他跟阿法纳西关系很好。
火车就要开了。
那个青年跟阿法纳西告别,最后爽朗地笑起来,用力挥挥手,目送阿法纳西离开了。
火车路过他身边,一个银发少年隔着车窗跟他擦肩而过,那个瞬间青年意识到了什么,可那个陌生的银发少年已经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火车也在鸣笛声中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