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二十三话 不可名状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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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特说，只要在本子上写下某人的名字，召唤师猎人就会去猎杀那个人，否则她什么都不会做。那个本子已经被严格查过了，只是个普通的笔记本，还被雨水浸泡得极其褶皱。

这个笔记本的规则很严格且死板，只要莱特不写名字，令人闻风丧胆的召唤师猎人就不会去暗杀，甚至不会与莱特见面。

原本学姐还在担心，幕后还有其他合作者，莱特不是唯一凶手。可是翻开一看，笔记本上从旺达到迪亚波罗的所有字迹都一样，莱特亲口承认是自己写上了这些名字，两周前为了逃避搜查，他清洗了自己的记忆，忘记了自己是凶手，嫁祸给段名义。后面的事情就像大家看到的这样。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当时萝莱特会对段名义开枪，都是因为莱特的精神控制在搞鬼。（然而并不是）

“所以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别再问这问那了。”

他的述说过程就像是提前备好的台词，或者有人在控制他说这些话，某处显得很不自然，却又说不上来。这只是学姐的直觉，连理性的萝莱特都没能看出差异，所以学姐没有告诉别人。

关于莱特的动机——他自己从未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很喜欢奇儿，从头到尾他只是在保护奇儿一个人，还自以为是在执行正义。这是很正常的暗恋心理，非常普遍常见，可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心理现象。他只要通过精神控制的能力，让他看不顺眼的人们去接近奇儿，他就能下手除掉他们，满足自己的病态保护欲。

捷威通过心理学的部分知识，在早期就断定此事，所以才能抓住莱特。

前几天大家聚在一起，庆贺这场战斗的胜利，笔记本丢进烤架的木炭里烧成灰了。这样一来，莱特与猎人之间的合作条件将不成立，没有笔记本，莱特也就无法指挥猎人暗杀。

至此，莱特与猎人都没有翻盘机会了，以后不会再出现牺牲者，案件到此结束。

——

以上，全部都是优格灌输给莱特的记忆，然后说出口的证词，以及导致的结果。

这就是段名义的最后赌注。

段名义犯下的失误太多了，瞒天过海绝对没戏，所以段名义决定反其道而行——不是思考如何逃避逮捕，而是如何被打败。只要指挥者（莱特）主动认罪，执行者（影武者）被打败，那么这个案件就到此结束了，影武者以后不会再出现，也不再有人对段名义的身份产生质疑。

影武者回到了段名义的卧室，在黑暗的角落里，轻轻鼓掌，说道：

“恭喜您Master，一切都很顺利，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怀疑您了，只要等待那迦迷宫的探索结束，我们和暴风联手去抢走永恒神器，这一切就结束了。”

而段名义也解除了记忆的封印，回到原人格，回应：

“好久不见，Assassin。”

对于整个计划的顺利进行，他没有感到激动或愉快，表情十分浅淡。因为他不曾料到莱特的执行力这么强，两星期内杀害了四个人，这其中也有段名义的责任。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段名义一共血染了七条命。他不可能没有心理压力，不管喝下多少杯加糖的热牛奶，今晚都不可能做好梦了。

对了，那就尝一尝，萝莱特送给段名义的糖果吧。

遇到烦心事的时候，甜甜的糖果永远是首选，至少在进入噩梦之前，体验一下味觉上的享受。

咔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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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静谧的走廊，门栓发出了陈旧的声音。

房间里的人就是这一系列事件的“罪魁祸首”，召唤师莱特。

他背对着敞开的门扉，低头不语，只能看见一个孤独的背影。昨晚房间里还是很干净的，今天却四处都涂满了诡异的线条与涂鸦，组成了看不懂的画像，白净的床单也被撕成碎片，在地上摆着不合理的构图形状，不知道这是在绘制什么东西，整个房间充满了令人不安的阴郁气息。应该是因为心理无法承受挫败感，他的情绪稍微失控了吧。

学姐让龙焱守在门口，她独自进入房间，说：

“莱特，差不多该把猎人的躲藏位置告诉我们了，还有她的英雄真名。”

“……”

“我不想对曾经的朋友开枪，我愿意放你们一条生路，但前提是我要保证猎人不会再对我们造成伤害，她对我们造成的损伤够惨了。”

“……”

“好吧，看来你不太愿意呢，在迫不得已之前，我也不会对你动粗，等你愿意的时候再说吧。今天想吃什么？我会亲自给你送过来的，如果是食堂里没有的菜品，那就让红心他给你做一份出来，红心的厨艺很棒。”

“tho……th……”

“tuōsī？什么脱丝？有这个菜名吗？”

“y……og……”

莱特的脸色逐渐不对劲，嘴里喃喃有词，但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就好像是老旧的唱片机发出了破损唱片的声音。

这才关了几天，他的脸皮就瘦得凹陷下去了，眼球鼓鼓的快要突出来了。他凝视着眼前的墙壁，那里只有一片用颜料涂抹的胡乱线条，没有人体没有风景，看不出这幅画是什么东西，上下左右的边界在哪里。这幅画没有施加任何魔法，却具有不同寻常的魔力，只要凝视它，就叫人心里不安——好似来自宇宙深渊的不可名状之物。

“喂，莱特，说句话呀！喂！”

学姐开始发觉不对劲，使劲摇动莱特的肩膀。明明莱特现在瞪大了眼睛，学姐却仿佛要叫醒一个沉睡的病人。

在摇晃中，莱特的脸色一点不变，嘴里的念叨开始加速，但还是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so……tho……”

“莱特，清醒点啊！”

“yo……”

“不妙啊！龙焱，快去叫萝莱特和捷威过来！莱特的样子很奇怪……呀啊！”

趁着学姐在向龙焱搭话，莱特突然反扑过来，手舞足蹈的样子，怪吓人的。

砰！

龙焱创造冰盾，挡住了莱特的双手，再瞬发一脚踹飞了莱特。趁莱特起身之前，龙焱冻住了莱特的手脚，不让他做出行动。

可是，莱特依然疯癫地叫喊：

“YogSothoth！伟大的……至高无上的神啊！就在那里——尤格·索托斯！”

轰！

电闪雷鸣之间，莱特倒地。

他的大脑终止运转，只顾着瞪大了狰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天际的深处。

……

段名义抓着龙焱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对其质问：

“喂！这是怎么回事？莱特怎么就死了？！你们就站在这里睁眼看他去死吗？！”

龙焱只能露出无辜的小可怜眼神，说：

“等下啊，段名义，冷静点，应该想想当务之急……”

段名义一甩把龙焱砸在地板上，怒吼：

“冷静个球！发生了这种事，叫老子怎么冷静下来啊！”

这可不是演技，段名义好不容易终止了名为“召唤师猎人”的危机，今后不会再出现牺牲者。可是莱特，他平凡无故地变成了冰冷的遗体，学姐和龙焱说他用精神力攻击了自己的大脑，发生致幻，癫狂致死。综上所述，这是自杀。

段名义才不会相信，他特地对优格说过——在回收神器之前，莱特要一直担任替死鬼，一旦他出事，猎人的案件就会出现漏洞，所以莱特不能死。

可是莱特自杀了，这……这不合理！

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段名义只是为同伴的死而义愤填膺，没有怀疑他怎么样。特别是擅长察言观色的萝莱特和捷威都不在，也没人能看出他的异状。

其实从一开始，段名义就是为了找到失踪的萝莱特和捷威，才陪配世冰来这里调查莱特之死。

萝莱特和捷威收到了学姐的邮件，愿意前来调查，两人都发送了回复邮件，证明他们收到了消息，而且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世冰担心萝莱特会遇上危险，猎人可能还在附近，决定陪同，可是恍惚一下，萝莱特就不见了。世冰以为是萝莱特太心急了，她总是对人命攸关的事情没有抗拒力，所以她没有等待世冰，自己先走一步了。

然而，当世冰抵达学姐这边，才知道萝莱特和捷威根本没有到场。

虽然只有两小时没见面，但焦急的世冰已经跑遍了整座学校，也没有找到他们。这座学校还隐藏着一座十几层深度的大型地下工业设施，名为Gulid，学姐的枪械兵器全是在那里生产制造，立华奏经常在Guild入口的附近游荡，她也没有看见人影。到处都翻遍了，不仅没有找到蛛丝马迹，也没有人见到捷威和萝莱特。只是出门时间相差几分钟，他们俩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把这件事认定为失踪。

段名义则是被硬扯进来的，因为他和萝莱特、捷威相处了很久，世冰和学姐认为他能帮上忙，所以请他也来寻找萝莱特和捷威的下落。嘴上说不愿意再参与这些破事，身体却跑得比谁都快。

既然学校里找不到他们，那就去学校外看看。

这座学校的周边只有山水树林，绿色覆盖了数十公里远，想要找到没带光源的两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段名义并不打算漫无目的地瞎晃悠，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目标——

远坂宅邸。

莱特房间里的那些壁画，段名义其实是见过的，就在不久之前——雨轩给段名义看过的那幅画，同样是乱糟糟的涂鸦，看不出头尾的构图方式，内容完全不同，但是都让人感到不适与不安。段名义的直觉告诉他，他必须去找雨轩，就算雨轩和莱特之死、两人失踪都没有关联，但他想要的答案一定就在那里。

嗖！

段名义跑得太快了，世冰被远远甩在后面。

快要到了，可以看见大宅的屋顶一角，屋顶上的瓦片都能看得非常清楚，可问题是这夜幕之下，段名义应该无法看清瓦片的形状。

因为有光亮。

那是魔力爆破产生的光。

草地与树木被点燃，散发的火光。

段名义亲眼见过，甚至他也差点被那道光亮给吞噬——没错，那是远坂宅邸的自动防御机关的攻击方式，有人擅自接近了远坂宅邸，然后触发了防御机关，被魔力爆破给攻击了。

“该死的，难不成是？！”

段名义再向前冲刺，速度更快，虽然他知道来不及了，但还是拼了命地向前奔跑。

终于，他看见了一个少女的身姿，貌似平安无事，但段名义没有安心，因为他看见的不是萝莱特，是雨轩。

雨轩还穿着睡衣，附近的草地上摆着一块白布，底下盖着什么东西。看来她是被魔力爆破的声音给惊醒了，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用那块白布盖住了地上的某件东西。从地上的痕迹来看，那个东西是被防御机关的爆炸攻击给吹飞过来的，可以清楚地看见草地上的焦痕和……血迹。

扑通！

段名义也没跑多久，却感觉体力被抽干了，身体不由自主地跪下来。

呼！呼！

没有人扼住他的气管，却要拼命吸入空气，才不会淹没于窒息感。

尽管段名义亲眼看见了事实，但还是说：

“喂，不会吧？”

雨轩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指代什么事情，遗憾地说：

“我也希望这不是事实，我还等着……她明天过来给我治病呢。”

没有任何安慰与谎言，实实在在的言语冲击。

如同千斤重量的压力，段名义连上半身都支撑不起，整个身体都要垮了。昨天还嬉皮笑脸的少女，她终结了连环杀人犯的罪恶，她本该享受恋爱与糖果的甜美时光，现在被淹没于疯狂扭动的火海之中，盖在了白色的裹尸布底下，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到底是谁干的？

到底是谁干的！

——

召唤师萝莱特，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