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三十五话 恶无恶报,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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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

死后战线来到了新城镇，SBC格洛肯。

这是出自动漫《刀剑神域》剧中的枪战游戏GGO的游戏场景，但是在小说原文和动画系列中都没有详细的说明。在段名义的印象中，这是一座废油废气堆积起来的城市，但生活资源很充足，只要不发生战斗，也可以过得很舒坦。

啊，真是废话。

在这个世界——永恒之地，只要没有战斗，一切都很完美。

战争真是让人闹心的东西。

毁灭一切，最终谁都得不到好处。

——

最近，遇上了一个自称“BoB”的武装集团。

人数规模达到了三位数，但是除了金字塔顶点的几个精英召唤师是S级，其他人平均只有B级水平，就连A级都属于“少数”强者，可以在组织内得到非常优质的高等待遇。他们的战斗力这么低下，有些人是怠于修炼，有些人本就不适合战斗，他们普遍使用军火武器代替了英雄能力，组成了一支庞大的枪械部队。所以，这些人就是一群没有英雄之力的白板，典型战术就是以多欺少和持强凌弱，说来可耻，却是最实用的生存之道。

可见，如果BoB想要硬碰硬，别说要让死后战线全员上阵，只要学姐一人就可以搞定他们几百个人。

BoB的首领召唤师“迪亚贝尔”派出了数十名侦察兵和暗杀兵，企图利用这种肮脏手袭击死后战线，结果被段名义几人给全灭了。第二天，迪亚贝尔就赶紧求和，但他的态度十分傲慢，他是引战者，反倒是他指着学姐硬怼了一通。

理所当然地，结果就是双方开战了。

迪亚贝尔也很清楚，就算把整个BoB组织强化十倍，也不可能战胜死后战线，所以他提出了一个自讨公正的切磋规则。

那就是今天上演的这场————SOLO对决赛。

双方派出七个人，根据七局四胜制的比赛规则决定孰强孰弱。

既然七个参赛选手都是精心挑选的战士，那么他们就代表了双方组织的全部，输掉的那一方就是弱者，不接受反驳。说实话，这妥妥就是精神胜利法，不肯直视自己的歪理，还要拉着别人一起胡闹，在自制的有利规则下获得胜利，彰显自己的优越感。幼稚园的小孩子最喜欢这种游戏了。

学姐接受了这个挑战。一是因为SOLO许可证已经生效，必须接受比赛，没有拒绝权；二是避免伤亡，SOLO比赛只要七人参战即可，非参赛者不会被卷入斗争；三是为了让迪亚贝尔输得心服口服，既然是他提出了比赛规则，那么只要他输了，他也无话可说。

要是迪亚贝尔还不服气，学姐也愿意继续陪他玩，反正现在大家都很闲。

要是迪亚贝尔玩得太过火了，学姐会直接用狙击枪把他给做掉，省得多事。学姐曾经可是经常杀人放火的杀手玩家，她不会手软的。

……

…………

第一局比赛结束后，白林他们都聚在一起，包括段名义也来了。

他们应该是打算讨论下一场SOLO的比赛安排，还有如何安慰霆枝的心情。霆枝努力锻炼自己的战斗能力，向白林承诺一定会赢，登上擂台去大干一场，最后落到了战败下场，她现在的心情可糟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去。

但是段名义猜错了。

当他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

“所以总结来说，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

白林这样询问。

舞和卡娅都点点头，没有再说一个字。看来在段名义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就已经聚在一起讨论了不少内容，段名义正好撞见了收尾。

段名义伸手揉摸着白林的头发，说：

“喂，你们在说啥呢？不等老子来，你们就先开始了，你小子是不是在背地里说我的坏话呀？”

段名义也有好段时间没有和白林见面了，自从时崎狂三的战斗结束以后，段名义和白林很少在一起日常活动。难得和朋友在一起，段名义不想再去思考那么多沉重的事情，脸上忍不住泛起了诙谐的笑意。就算是在现实世界，段名义也极少露出这么开心的表情。

可是，桌上摆着的东西却让他的心态再次落入了冰窖。

白林的座前桌上铺放着许多纸张，应该说是地图和名册，根据舞她们提供的线索，白林正在手写笔记，用各种各样的颜色做上了标记。他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东西，地图内容包括了SBC格洛肯、天宫市、那伽迷宫等白林亲自走过的所有地方。白林不是专业的侦查员或指挥者，所以他在地图上画来画去的线条十分凌乱，估计只有他自己和舞能看得懂。

看到这些地图和笔记，段名义的笑容僵住了。

这些纸上的内容，与SOLO的胜负，与霆枝的心情，都没有关系。

尽管这些乱糟糟的标记没有规律可循，但是段名义对这些东西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召唤师猎人”的追查笔记。

想到这里，段名义的嘴上就不再动了，大脑有点慌乱地运作起来。

（白林正在写的这些东西，绝对是召唤师猎人的调查记录，和萝莱特的笔记太像了……在我来到这里之前，白林正在和其他人讨论召唤师猎人的事情？）

要说是胡思乱想，也算是吧。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就开始了？白林邀请我来参加会议，不就因为我是最重要的目击证人吗？可是为什么他们不等我来，就开始讨论了？）

白林转身向段名义打了个招呼：

“哦，名义，来得正好，我最近开始正在追查召唤师猎人的案件，需要几个人帮我一把。听说你在那段时间里特别活跃，所以我想请教一下。”

可是段名义听不进去。

（明明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SOLO的比赛胜负，还有霆枝的心情，为什么白林要在这里讨论这个？难不成他认为召唤师猎人的案件真相，比其他事情都更重要吗？）

“名义？你有在听吗？”

（不，难不成……这小子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为了阻止更多人被害，他要尽早揭穿真相，所以暂时不管SOLO和霆枝？不会吧？难不成我的身份真的暴露了？不会吧？）

“名义？”

（是啊，白林故意让我听见他们在讨论召唤师猎人的事情，这不就和当初一样吗？当初萝莱特怀疑我，学姐和其他人也是这样演戏给我看的，一模一样……啊啊啊，仔细看看，现在白林身边的人都是他的拥护者，舞，卡娅，黑贞，桐人，还有优格，这是摆明了要动手把我抓起来……）

再扫一眼，优格露出了无辜的可爱小眼神。

段名义却感到渗透肺腑的深寒。

（对，优格！一定是优格把真相告诉他了！优格就算被培养成杀手，她的脑子还是简单过头，总是把所有事情想得那么天真！她一定以为，只要把我的苦衷告诉白林，全部告诉白林，他就一定会谅解的，那才怪啊！我可是亲手杀了那么多人，还害死了银子，白林凭什么原谅我！）

段名义的妄想越来越深，已经听不进其他人的话了。

（Assassin，给我回话！Assassin，快给我回话！）

就连躲在暗处的战场原黑仪也是第一次被这样使唤，她从没见过段名义这么焦急的样子。

她立刻使用了主从契约的通讯功能，与段名义秘密沟通：

“怎么了？”

“随时准备战斗！我们的事情可能已经败露了，我们可能已经是死后战线的敌人了！你现在就来我这边！”

“要做吗，现在，就在这里？”

“要是白林那小子或他身边的人敢对我动手，你就帮我制造混乱，我们直接开溜——”

——

段名义还没有说完，忽然一只冰冷的手腕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么一碰，段名义才恍惚地回到现实中。

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

那些不是警惕的眼神，他们不知道段名义怎么了，为什么段名义的脸色变得这么差，两眼躁动不安，晃晃悠悠的没有焦点，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无法苏醒的白日噩梦，实着叫人担心。

而触碰他的那只手，来自韩泠。

韩泠不在白林的邀请名单上，所以就连白林也不禁感到奇怪：

“韩泠，不是让你去好好休息吗？你被那个无良部队（BoB）追了那么久，才休息这么点时间是不行的。”

白林也不记得韩泠的事情，还以为他是最近才加入游戏的新手玩家。

韩泠淡淡一笑，说：

“没事的，放心好了，白林，我感觉已经完全恢复了，没什么大碍。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事情，也请告诉我，我会尽全力的。”

说完这些客套话之后，韩泠凑近了段名义的耳边，用非常低微的声音说：

“放心，名义，白林他的调查进度一直没有起色，他不会查出你的身份，我也会帮你保密，销毁所有证据，把这件事给瞒过去，不要紧张。”

韩泠这么一说，段名义的心才彻底冷静下来。

韩泠不只有阻碍白林的调查，他对当前局势下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清二楚。

其实BoB组织的所有行动都是由韩泠指挥的。在几个月前，韩泠扩大了纳萨利克的情报收集范围，派出部下们渗入到各个召唤师组织，BoB组织也是其中一个，而死后战线没有被韩泠选中，因为她们的初始根据地太过偏远了，连韩泠都没注意到。在几个月前，代号“死枪”的间谍成为了迪亚贝尔的心腹，拥有仅次于首领的组织控制权。

然后韩泠命令优格也参与行动，优格使用神力摧毁了迪亚贝尔的心智，再重新组织他的记忆，把他做成一个拥有迪亚贝尔记忆的活人偶，虽然他还能依照迪亚贝尔的思维方式进行思考，但他不会对死枪的话语产生警惕。于是，死枪等同于得到了迪亚贝尔的控制权，也就是BoB组织的指挥权。

再根据死后战线这边的动向，迪亚贝尔也要做出相应的举措，这样才不会让人起疑。为了维系这个平衡，优格和死枪要经常交流信息，所以优格最近总是不在家。

（只有白林能进入优格的思维空间，与她进行远程交流，她不允许其他人进入，所以她与死枪只能在线下见面，进行口述交流）

这么多的幕后操作，白林等人全然不知。

既然韩泠能够掌控全局，那么他当然也能看清整个局势的动向——白林并没有查出召唤师猎人的有效线索，他不打算让段名义参加一场没有成果的调查会议，所以在段名义到场之前，就先和其他人讨论了一下目前的调查进度。什么猫腻也没有，都是段名义自己想太多了。

“只是这样……而已啊。”

就算是这么说，段名义也只是冷静了点，不可能放心下来。

“喂，白林你小子刚才说——？”

“名义，我想找到召唤师猎人的下落，我很需要你在当时的实战经验……”

“想都别想！”

段名义突然大吼一声。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用手指戳着白林的胸口，谩骂道：

“你小子以为自己是哪根葱啊！内鬼能活到现在，就说明他有本事，他能干掉我们那么多人，就说明他比我们都要强！他有力量，我们没有！当初我们一伙人努力半天都抓不住他，你小子以为自己能做得了什么？！”

白林没有让步，反驳道：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必须抓住他。最近内鬼确实没有再做坏事，但只要他还混在我们之中，迟早会出事的。”

段名义也没想到，白林根本不反省，干脆变本加厉地说：

“在以前，有那么多线索，有那么多优秀的人才，敌寡我众，没有人能想象这局该怎么输，结果整个团队都被猎人给玩废了！现在还活着的就只剩下我和学姐，还有一个人（捷威）患上了PTSD，他现在坐在自己房间里，半天走不出家门一步！除了我们仨，你知道其他人的下场是什么样？全TMD死了！死了啊！敌人现在安分守己，什么都不做，不搞事了，不杀人了，狂三和Ruler也抛弃他了，那个女忍者也没了，他现在一个同伴都没有了，活了死了都没个区别！你小子倒好，直接送上门去！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内鬼的实力到底怎么样，他的战绩是实打实的强，你是嫌自己命太硬了，活得没意思是吧！”

白林依然否决：

“但是他做了那么多坏事，难道我们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蒙混过关吗？”

段名义的理智有点裂开了：

“你要说内鬼曾经杀了那么多人，作了那么多恶，就算现在对我们没有威胁，也必须对他制裁吗？屁嘞！去TMD恶有恶报！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这个游戏世界，管他曾经做过什么，活着才是硬道理！他能活到现在，就说明他有本事，他比我们强！他有做坏事的资本，我们没有治他的本事，就这么简单！”

可白林还是纠结着不放：

“他曾经可是杀了那么多人，就算这样，名义你也能容忍吗？！”

砰！

段名义索性直接一拳揍倒了白林，怒吼：

“NMD！说这么多没用的废话，你小子不就是想给银子报仇！你这是第几次自作主张？你这是第几次主动跳进火坑里去？你要说自己不一定会输，没错啊，我们曾经赢了很多本来不可能赢的对手，但你小子给我动脑子想清楚了！每一次我们能赢都是运气和奇迹！把运气和奇迹当作自己的力量，你TM不是巨婴就是脑瘫！自己的力量都没有保障，就想跑去全世界当道德警察，你也有个漂亮国的梦？”

“但是……”

“第一次你要单挑影武者，结果被捅了肾，还是银子出场救你才活下来；第二次你要单挑化形战士，结果中毒，要不是学姐帮你，早死在迷宫里了；第三次你要单挑蛮锤，因为越级使用二刀流，你的脑子差点烧坏，要不是银子帮你，你已经没了；第四次你……该死的，你做过的蠢事，别人帮你完善的后事，TMD有一大堆！结果你还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有走到这一步的力量？尼玛的就是在想Peach！每次你以为只要有气势有理想就可以做成事，结果都是搞得一团糟！”

“我……”

“特别是你小子以为自己可以打赢狂三，结果被人造人索加给控制了，差点把雨轩给切成两半！当时要不是有人阻止你，现在你八成还在雨轩的墓碑前忏悔！对了，当时阻止你的人是谁来着——是我啊！你小子总以为自己受了苦，就有充分的理由得到应有的待遇，去尼玛的，你真以为自己品尝了人间疾苦，就应该被整个世界优待？你以为自己背负了仇恨，所有人都会给你让路？TMD你这中二病想都别想！没有力量什么都做不成，你照样会被仇人给踩在脚下，像条狗一样只能舔地板！你有力量也不顶用，多少强者输给你，都是因为他们脑子不好使！需要活下去，力量很重要，脑子也是关键！内鬼既有力量也有脑子，而你小子配吗？！你配个毛线！你要是还敢去追查那个该死不死的内鬼，你的下场只会和银子一样！”

要不是其他人拦着，段名义可能会把白林摁在地上打成重伤，让他被迫放弃调查。

其实段名义不是在嘲讽白林的弱小，相反，他相信白林可以破案，尽管白林比萝莱特差远了，但既然他是白林，那么他一定能做到，他一定能查出真相，他一定会发现段名义才是幕后主使。段名义真心不想与白林作对，为了阻止白林的调查，嘴上的话语已经逻辑不通了，语无伦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最后白林还是不肯妥协，他要追查到底，把内鬼给揪出来。至于SOLO和霆枝的那些事，什么也没有说，这场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

……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最好的朋友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