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话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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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元战争的真相……

只有短短的几句话，白林的头脑却宕机了好久，终于缓过神来，不敢置信地说：

“这就是——次元战争的真相？”

“很意外的答案，对吧？”

尽管这个雨轩是恶，却意外的诚实。

白林面露难色，脑袋低沉下去，不知所措。正如雨轩事前说的，他知道了次元战争的真相，坚决与Ruler作对的斗志肯定会发生动摇。

其实雨轩只知道真相的一小部分，但只有这一小部分，就足以满足她的要求了——让白林丧失斗志，不再与次元战争的维护者们作对——不再与Ruler，七人众，还有恶雨轩作对。

正是雨轩偶尔提及的那位伙伴“Archer”把这份机密情报告诉了她，本来雨轩把这回事当作了耳旁风，因为她不关心玩家们的生死。而那位Archer故意泄露了Ruler那边的最高机密，不是出于一时兴起，这个真相是用来攻克白林的“矛”，是交给雨轩用来对付白林的“矛”。

当时他还这么向雨轩保证：

【只需一席话语，管教白林拱手而降，不战自退。】

没有错。

想一想，次元战争的真相竟然是这鬼样。

雨轩认为，Ruler开办次元战争的原因，与白林那渴求和平的想法居然是契合的，他们是无法共存的敌对立场，但他们的目标却完全一致。可白林不知道的是，打败Ruler只会招来更猛烈、更残酷的全面战争，相反，Ruler强迫召唤师们互相残杀，却能带来最好的结局。

只要把这个真相告诉白林，那么他会明白的，继续讨伐Ruler——等同于要亲手灭绝人类。

“怎么会这样……次元战争是这样的游戏？”

白林仍在自言自语，眼里的迷茫与失措，那些情绪都是藏不住的。

胜券已在握，雨轩开始妄想着，作为Ruler阵营的前辈角色，如何指教白林这个后辈渐渐适应那边的生活。手指有些不老实，在白林的胸口上画圈圈，嘴上明知故问地说：

“好啦，白林，如果你现在加入我们，凭我的人脉，也不失封侯之位，每天过上酒池肉林的生活都可以哦，而且你认识的每个人都可以有那样的待遇。”

“听上去是挺不错，但是我拒绝。”

“………………”

雨轩脸上还挂着坏坏的微笑，但却是凝滞的笑意，

白林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雨轩你给出的条件听起来很诱人，但是我拒绝！”

还刻意提高了嗓音，嘲讽似的。

连身为纯粹恶的雨轩都不理解了，白林刚才的表情，无疑是动摇了。

他知道的，他听懂了，并不是雨轩没有正确表达“次元战争的真相”的意思，白林确确实实听懂了，所以才会短暂地思考，他知道自己与Ruler的对抗只是表面上的救世，倘若中止了次元战争，那才是真正的灭世。只有维持次元战争的运行，才能真正救世。

可是……

可是他——

白林分明是被捆绑在椅子上的阶下囚，却还敢调皮地说：

“你的下一句话是，为什么你不接受我的条件？”

“为什么白林你不接受我的条……呜，你猜到了，到底为什么？！”

“哈哈哈，很简单！首先，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其次，我想要的东西，Ruler不会交给我！”

“不可能！没有Ruler办不到的事！”

“呵呵呵呵呵，对，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你认为Ruler无所不能，是因为你没有想象力，你不知道她的上限才只有多少而已。”

白林模仿雨轩的笑声，坏坏地笑着。

以上全部都是白林编造的假话，他相信恶雨轩没有说谎，次元战争的真相就是那么荒唐，按理来说，如果还想拯救所有玩家的命，停止这场战争，那么反而应该加入Ruler与七人众的行列——唯有支持这场战争，才能拯救所有人。

但是白林选择拒绝，他还有别的算计，那的确是Ruler不允许发生的事情，要是他过于接近七人众与Ruler，肯定会被监视吧，不便动手。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投影魔术的刀片将铁索慢慢切断。这铁索不一般，估计是用魔力强化的道具，非常结实。

“白林，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不相信Ruler或者Archer办不到！”

“哎呀哎呀，大小姐，别那么激动嘛。”

“呜——”

“嘿嘿，我才是被绑着的那一方，怎么你先急了？（看来她已经被我惹怒了，再加一把火）我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多复杂，你知道的，不如说，你亲眼见过她，你还认识她。”

“我见过……她？谁？”

“哈哈哈，猜一猜呗，才几个月的时间，你肯定见过——”

——磅！！！

白林的第一感想，那就是“超级痛”。

让人眼前一黑。

痛得差点又要晕过去了。

怎么也猜不到，雨轩竟然会突发一记狠拳砸在白林的脸上，左边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不知道是淤血遮住了视线，还是冲击导致的暂时性失明……如果这是Galgame的视角，那么这一击的威力足以将玩家的镜头和对话框都给打飞了。

咚！

白林还没有解开铁索，摔倒之后的重量全部压在了手指上，与不规则的铁链挤压在一起，仿佛每根手指都被拷上了夹指锁，然后同时勒紧。指甲的缝隙也被铁索压迫着，要是稍微动一动，会把几块指甲给撬下来。

“呜……啊……！”

不是身躯受创，是大脑——左眼背后的左脑受伤了，身体无法自由动弹。

头痛欲裂的刺激使得白林痛苦不堪，可是被铁索捆绑的身体连一点点角度都翻不动，就连狼狈打滚也做不到。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嘴里发出令人同情、令变态兴奋的哀叫，尽全力吸入氧气确保自己还活着。

“呜咳……雨……”

「喂！白林！」

“没事……呜……呕……”

「要是撑不住了，换我上线，我可以替你承担痛觉。」

“咳咳……不，Ar……我顶得住！”

「可恶，要是没有浪费最后的令咒……」

“集中投影……别停……呕……”

白林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既想昏睡，又想呕吐，唾液流得止不住，大脑简直要融成一滩浑浊的黄油与豆腐了。实际伤害没有那么强烈，只是感官错乱了，大脑以为自己被粉碎了，并向白林传达了这份痛觉。

朦朦胧胧，有股热量贴近了身体，接着是沉重与柔软的触感压在身上——雨轩以非常危险的姿势贴近了倒地的白林，伸出手，轻抚白林的脸与血迹。本来应该是非常轻柔的抚摸动作，转而换成了抓握，握着白林的脸颊，正对着她的视线。

她的眼睛瞪得巨大，像是要放出镭射光将白林给烤焦。

她的声音非常低沉，恐怖得足够刺穿耳膜，令人联想到来自地穴的蜘蛛魔怪，一字一句说道：

“你刚才在说什么呀，白林？你想要的东西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你想要的不是东西，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你想要谁？是谁？你想要从谁身上得到什么？你想要什么？”

“不关你的事！”

“你是听信了帕里斯的金苹果故事吗？神明可以轻易赐予你金钱与权力，却不能赐予人性中的爱情，你是这么看待Ruler吗？你想要谁爱上你？是我以外的女人吗？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

连雨轩都没有注意到，手指忍不住用力，白林的脸颊因充血而变成了红一块和白一块。本来因为投影魔术的反冲，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了沙褐色的坏死皮肤，说好听点像狐狸或虎兽的花纹，说难听点就像是被烙铁灼伤的奴隶疤痕。现在又因为雨轩的腕力紧握，脸色变成了更痛苦的颜色，下一秒粉碎也不奇怪。

白林试着挣扎，却被雨轩压在身下，她的喰种体质的力气很大，白林动也动不得。

“呜……你这臭婆娘从我身上滚开！”

“不行不行不行，别乱动，别乱动，不想再受伤的话，别动哦，别乱动。”

雨轩的嘴里发出了毫无诚意的命令，想要让受伤的白林冷静下来，哄小孩似的，时不时地还吹口气。可是看白林的情绪更激动了，她也露出一副伤脑筋的表情。

雨轩碎碎念着：

“对不起哦，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因为我的内心缺了一半，有些感情不受控制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被其他人给独占而已，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闭嘴！”

白林尽力怒吼，随着雨轩的手指越来越紧，连上下两颚的骨头都不能动弹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雨轩却仍不松手，嘴巴淡淡地说：

“白林呐，我知道的哦，你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一定在想念着谁，就像当初银子死掉的时候……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想要的不是爱情，你希望曾经的伙伴都复活？是舞、霆枝她们几个？嗯哼？”

“不关……你的事……！”

“我才是与你相处最久、与你一起活到最后的人呀，她们分明都是早就咽气的孤魂野鬼，都是孱弱的废物，为什么偏偏在你心里占据了比我更多的重量？呀，这么回想起来，我与白林你的距离似乎总是没有那么近呢，你只是把我当作‘偶尔可以并肩作战’的队友而已，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霍比和段名义那两个叛徒吧？我该做一些能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要让你牢牢记住我才行呀。”

“你想做什——呜嗯！”

白林還沒説完，嘴巴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这个触感）

还是第一次，与雨轩的脸这么贴近。

（能感受到她的鼻息……好温暖）

每根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闭上眼睛的雨轩不再那么凶恶，倒是多了几分恬静的美。

（原来雨轩有这么漂亮吗？）

大约过了几秒，雨轩离开了白林的嘴唇。

虽然只是表面程度的嘴唇贴合，没有模仿大人方式的那么激烈，但是异性独有的特殊香味。

嘴唇贴合的时间只有几秒，这却是令白林永生难忘的几秒，除非脑袋坏掉，不，就算脑袋坏掉，他也不会忘记这份意外的触感。

深深烙刻在记忆中，投影魔术却无法复制一分一毫。

就连剧痛的左眼都好像也被麻醉了。

看着白林呆滞的表情，雨轩依旧淡淡地说：

“还想要？”

“不了……这种事……你……经常……做？”

“第一次哦。”

“你不能好好珍惜自己吗？！”

“呼呼，能听见你这么关心我就很高兴了。不过啊，初吻什么的无所谓吧，大家的初吻早就在小婴儿的时期就被家里人夺走了，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公主，那么注重‘第一次’的仪式感。再说了，我可是‘恶’，没有羞耻心那种东西哦，哈哈哈哈哈！”

这种开玩笑的口气，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但是……遭受绑架与殴打的白林，不知觉地消解了怒气，他没法对自己曾亲吻的女孩大发脾气。不过，该做的事情，终归还是要去做。

手指稍微动一动。

（差不多是时候了，Archer）

“白林，既然你没有生气了，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吗？”

“……现在告诉你也可以。”

“好呀好呀。”

“我一直都在做我认为自己该做的事，很少考虑我想做的事，我曾以为我自己想要的结局就是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因为我从不希望看见有人死，后来我才明白，我错了，我只是不希望看见‘好人’被杀死。我当时我很天真，把所有人都当作好人，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死。”

“嗯哼，我懂哦，有些人该死，但是圣母们还想要把他们救下来。”

“再加上我的实力，实在是跟不上你们的节奏，我想，也许我不能再抱着‘拯救全世界’的天真梦想了，超人也是有极限的，不能保护每个人，对此我也只能尽力，保护那些我愿意保护的人，只要大家能平安无事，那样就足够了。我不会再扮演假惺惺的好人了，与我无关的那些人，他们的死活也与我无关。”

“既然白林你放弃了救世，只要自保而已，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在七人众和Ruler的保护下，谁能伤害你？就算是不讲道理的英雄王也不会滥杀同伴。”

“我说过了，我想要的东西，Ruler不可能赐予我。我不再期待能躲在任何人的保护伞底下，特别是你把次元战争的真相告诉我，我才知道了Ruler不是唯一神，躲在她的旗下未必安全——真正的生路，只能靠自己去开拓。”

“白林你究竟——呜呃？！”

雨轩的下腹一疼，见两把利刃刺入她的身体——原来白林挣脱了铁索的束缚，手持双刀，附加了“护甲穿透”的特性，可以无视恶雨轩的喰种防御力。还特地瞄准了没有骨骼保护的下腹刺刀，这是冲着要命的偷袭。

白林溅了半身鲜红，语气却是格外的平静。

“我想要的，是屠杀——敢打扰我的安宁，都要杀得一干二净，特别是那英雄王。”

“呜……为什么？这根本不值得！”

“对，不值得，但我喜欢这样做。”

唰！！

双刀收割，将少女的身体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