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话 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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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樱花之下，妖梦一剑刺穿了段名义的腹部。

她的剑速太快，连皮肉撕开的声音都没听见，血液就像开闸洪水般地喷涌而出。

幽幽子收起了折扇，早有预料地说：

“可以收手了，妖梦，带他去治疗，让他早日打消念头……”

“你在说什么啊……我这不是还没输吗？！”

段名义本想向前一步，可是他的身体已经遭受了太多斩击，这一剑更是决定性的重创，单凭毅力还能撑起身体，但他这用力一吼反而成为了压垮身体的最后稻草。

咚！

两膝落地，身体就像缺少机油的发动机，因失血过多的寒冷而发出微微颤抖，从嘴里吐出徐徐白气，体内仅剩的热量不断流失。血泊染红了樱花土，足以倒映他的脸影。

如果对手是弹幕系的远程角色，白金之星还能找出应对的办法，但如果对手是近战系的正面决斗角色，而且还是被誉为“苍天的庭师”的魂魄妖梦，那就非常难办了。正面决斗就意味着没有可以躲藏和偷袭的时机，只能比拼硬实力，这时候双方的经验差距就成了关键，妖梦经历了无数次训练与生死斗，想要找到她的破绽是基本不可能的，想要击败她是更不可能的。

相比同是剑士的桐子和绯村剑子，妖梦还有一个可怕的要素——那就是真实的斗志。

桐子与剑子的战斗理由是为了阻止奇儿，那么她们与段名义的战斗理由便是为了“保护更多人的性命”，所以绝对不会下杀手，段名义必然可以得到很多胜机。可是妖梦的战斗理由就是为了打败段名义，在她预知到即将分出胜负之前，每一剑都瞄准了致命点。如此一来，段名义光是保护自己就要费尽力气，更别说反击或主动攻击。

插在他腹部上的这一剑就是分出胜负的标志，如果有裁判在场，肯定已经把段名义拖下场了。

但正是因为没有裁判，段名义他还不打算退场。

“再来啊……该死的……”

“妖梦，你先退下，让我来吧。我问你，你想要拿走死者的灵魂，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一个女孩，被纳萨利克害惨了，我想把她失去的东西都拿回来……我看不惯纳萨利克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就这么简单……！”

“明明心里是为了她，却硬要说是看不顺眼才会去做，宁愿被人讨厌也不愿意表达自己的真心。”

“别用那种自以为很了解我的语气……！”

“我确实不了解你，但无上至尊早就看透你了，只要事先和他交流一下，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

“好了，妖梦，挑个空房间给他，好好给他疗伤，顺便把你身上的血迹也洗干净，待会还要给客人们准备餐点，可不能失了体统。”

“给我等下！你刚才……说了‘无上至尊’，对吧？！”

“哎呀~，说漏嘴了呢~”

“你早就是纳萨利克的人，幽幽子？！”

“因为无上至尊说过，只要我帮他完成一个简单的任务，不需要任何代价就能帮我实现愿望，反正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答应他有何不可呢？但准确来说，其实我和博丽的巫女一样，只是和纳萨利克保持‘合作’关系，算不上加入，我只是帮他们一个小忙，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瓜葛。”

“该死……该死的……”

“别太激动，伤口会裂开的，虽然妖梦看上去这么可爱，但她的剑术可是很残忍的哦。”

“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欺骗我和奇儿，你们这些人都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吗？！”

“你现在还活着，应该感到幸运。”

“什……”

“你能发现魔理沙是冒牌货，这只是第一关，如果你听信了魔理沙的话语，相信博丽的巫女是纳萨利克的走狗，与她作对，那么你从一开始就会被紫干掉，你刚才也见识了紫是多可怕的对手吧，如果你是这么容易就被欺骗的人，根本不能被纳萨利克利用，你会死也只能怪自己的无能；

你能发现这一切都是纳萨利克设好的局，你能注意到纳萨利克派来的潜伏者都是针对你的刺客，这是第二关，如果你没能发现这些，还以为自己没有被纳萨利克针对，这么迟钝又天真的人是不可能被纳萨利克看上的，你会被纳萨利克派来的人收拾掉；

你能发现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反对纳萨利克’的盟友，然后拒绝与我合作，这是第三关，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那么你将被纳萨利克视为不可用的完全反叛者，纳萨利克的七人众会亲手对付你，那些人可都是怪物哦，不只是你，连奇儿小姐，还有很多和你有关的人都会死掉。

虽然你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但我还是要恭喜你，你通过了所有考验，正式成为纳萨利克的棋子，你不用担心奇儿小姐的家人，他们的灵魂我早就准备好了，等你完成纳萨利克的任务随时都能过来拿走。至于纳萨利克想要你去做什么，这个嘛~我不在乎哟~。妖梦，快去做饭嘛~我肚子饿了~。”

“等下……我……还没……”

段名义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要听不见了。

眼前的黑暗逐渐凝重，摇摇晃晃，恍恍惚惚，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就像隔着一层起雾的玻璃，眼中只剩下模糊的色彩。

空中撒落的樱花瓣，就像戏曲闭幕的花雨。

……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躺在一个看起来像是起居室的地方，这个房间是大户独有的宽敞设计，主要是动漫里常常见到的日式风格，这种清净的气氛很容易让心情沉静下来，作为休息环境来说还算不错。

但是，他才不打算一直躺着不动。

段名义马上踢开被子，拿走了战前脱下的外衣和面具，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前。

哗啦——

拉开房门，正好撞见站在门外的奇儿，她抬起了一只手，正打算开门的样子。

“名……义？”

“说了多少遍了，别用那种语气叫老子的名字。”

“你还好……吗？”

“小事，也就断了二十几根骨头，爆了三根动脉，肚子上又开了一个洞……都及时缝上了，反正只要没死都称不上‘不好’。”

“不要逞强。”

“逞强个鬼呐，只有内心知道自己不行了、却还想玩命送死的人才会用这个词，我还早得很，我还没有把你的家人救回……呜哦？！你干嘛？！抱什么抱啊？！”

“你的身体好冷啊，名义。”

“在这种天气每个人的身体都冷得和冰棍一样！少废话快放开我！你的身体曲线都碰到我了！”

“我不要！如果放开你，你肯定会去惹事的！”

“这不是必须的吗？！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观光！如果你还希望你爱的那些人能回来！你就该放开我，等着我在第二回合去干趴她们！”

“名义……你在说什么啊？”

——

不知何时，端着餐盘的妖梦已经跪坐在旁边了，看起来她已经等候许久。

可能是因为被别人看着有点难为情，段名义马上推开了奇儿，故意扭过头不让她看见表情。

妖梦特地等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才说道：

“你没必要再挑战我们了，你不是已经赢了吗？是我输了，幽幽子大人不会再对你出手，遵照约定我们应该服从你的要求，但是，关乎死者灵魂的这种事情我们不能答应。”

段名义没有再管奇儿，揪住妖梦的衣领，说：

“你在说什么鬼话？！都那样分出胜负了，你还要来羞辱我吗？！既然你说是我赢了，那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要求，我被你砍成这个样子又有什么意义？！”

“和幽幽子大人猜得一样，你果然会这样说。”

“什么……”

“我来转达幽幽子大人的口信——你有想过，拿到灵魂以后，你有什么方法让他们复活吗？”

“当然……但我不会告诉你。”

“其实你打算——去求纳萨利克来完成这件事吧？”

“啧……”

听到段名义有这种想法，奇儿不禁瞪大了眼睛，而段名义只是露出了难堪的脸色，没有否认。

妖梦再接着说：

“幽幽子大人早就猜到了，虽然幽幽子大人长期闭门不出，但她对现在的天下很了解，能够复活死者的术式基本都被纳萨利克笼络，复活死者这种事，必须要在纳萨利克的许可下才能完成。你们现在是纳萨利克的通缉要犯，如果你打算瞒着这位奇儿小姐去找纳萨利克，算上你全身的罪行，只有效忠纳萨利克才能保证你的性命。其实纳萨利克想要的是你这枚棋子，至于能否抓住奇儿小姐，反而不是很重要，如果奇儿小姐的重要之人可以回到人世，想必她也不会再冒犯纳萨利克，那时候纳萨利克应该会任她自生自灭。”

“所以，纳萨利克放任我们来这个地方，就是故意等我去找他们取得复活技术？当我救出奇儿，他们就在等着我自投罗网？！搞这么多事，在那边打一场仗，在这边演一堆戏，其实就是想把我这人挖角过去？！只是为了把我招进组织，他们到底打了多少算盘？！”

“我只负责替幽幽子大人传话，请由你们自己琢磨剩下的事情。”

“你们……”

奇儿听了这番话，才意识到：

“名义你刚才说‘放任’？难道纳萨利克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段名义刚想对这个坏消息表示肯定，妖梦却一本正经地说：

“确切地说，是纳萨利克最近没有追查你们，所以才会用‘放任’这个说法。放心好了，纳萨利克并不知道你们在这里，你们可以在这里安静修养，随时都能离开，幽幽子大人是这样吩咐的。如果有纳萨利克的杂鱼胆敢上门打扰，幽幽子大人也会将他们驱逐，冥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明明这是不错的建议，奇儿却拒绝了：

“不需要，很快纳萨利克就会查到这里的，特别是【梦魇】和【怪盗】，他们的调查领域没有死角，何况纳萨利克曾经打败了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为纳萨利克演戏？走吧，名义，这里不安全，我们已经呆太久了。”

奇儿这么说着，马上拉走了满身绷带的段名义。

可是，奇儿没有注意到，在段名义与妖梦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妖梦悄悄递了一张纸条给他。

……

纸条上画着幻之蝶的图案，表明了这是出自幽幽子的书信。

上面写着：

[我没有把真相告诉她，她认为你才是赢家，只不过是缺少关键的复活技术，才没能拿走那些灵魂。当你为纳萨利克做完了工作，想必纳萨利克会愿意给你提供技术，那个时候奇儿小姐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反正结果都一样，相比告诉她你失败了，还不如撒个小谎，让她以为你赢了。要多多关怀女孩子的心情啊，直男先生。

但是有一点我需要告诉你，她的家人没有问题，但她的男友是不可能复活的，那不是我能帮上忙的领域，请找别人帮忙吧。

以后来玩，记得带上零食哦。

——可爱的西行寺幽幽子]

段名义看完以后，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闹腾了半天，结果还是被纳萨利克耍得团团转，无论怎么算计，始终都在纳萨利克的计算之内，简直就像天空中的监督者，无论做什么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段名义醒悟了，不只是这次的计中计，就连讨伐奇儿的那场大战，也只是为了引出段名义、把奇儿绑在段名义身边。纳萨利克充分利用了段名义的善意和责任心，同时拴住了两条咬人的野狗。

是啊，这样的对手，根本不可能战胜啊。

带着奇儿躲起来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躲得越深，追得越紧，根本不知道何时会被利用，根本不知道何时会被刺杀。

除了服从纳萨利克，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不管是为了活下去，还是为了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