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话 圣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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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次元战争崩溃之前的事情了——

那是一片严重破坏的森林地带。

青葱的绿叶被涂上了可怕的猩红色，地上布满了火焰和刀枪剑戟，还有无数的尸体残骸。天空降下的绵绵细雨也无法冲刷这些恐怖的颜色，也无法掩盖空气中的气味。

死寂

阴冷

潮湿

黑暗

放眼望去，宛如地狱的绘卷。

这就是，遭受了纳萨利克蹂躏的痕迹。仅仅是拒绝投降，纳萨利克给予的回复就是“赶尽杀绝”，把这里变成人间地狱，任何人都没有活路。

那一天，奇儿幸运地逃过一劫，但也不幸地——失去了她的爱人。

……

咚……

段名义倒下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沉重。仿佛这场战斗，以及胜利的希望，都倒塌了。

迪奥的内心已经炸开了，他无法容忍自己兄弟的后裔被这样对待，嘴里勉强挤出了支支吾吾的声音，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挣脱光剑的牢笼。可惜光之护封剑的封印能力太强了，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在场的每个人都和段名义有些交集，也许称不上是朋友，但她们眼看段名义在最前线上奋战，然后倒下，站在后排的她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内心只能充满悲愤与无奈。在光之护封剑下，她们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鲁诺巴纳还想过去给段名义治疗，但他现在才发觉到，自己的听力和视力已经快要完全丧失了。在死前，他耗尽了最后的潜力，激发了所有生命能量，才让自己的身体重新动起来，可现在，这些“最后的能量”也快要用完了。段名义说得没错，要是他继续参与战斗，一定会耗尽能量而死，现在等待纳萨利克的支援，或许还有救。

这么说来，已经没有人可以去阻止天草了吗？

不，还有一个人保留着勉强战斗的余力。

奇儿亲眼目睹了段名义的战败，地上流淌的鲜血，就像他的灵魂流出了身体，正在对所有人告知，他即将死去的讯息。

这种满地鲜血的场面，奇儿已经看过够多了，她不想再看见重要的人死在面前，自己却只能在事后发出无能为力的哭喊。

受够了！

受够了！！

受够了！！！

虚弱无力的她重新恢复了斗志，发出了狂暴化的撕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儿全力释放电流，轰飞了密密麻麻的铁索。

不顾身体状况，一口气释放这么强烈的电流冲击，对自身的损伤也是极大的。奇儿大口地吐出了白色的热气，松散的发型遮住了她的双眼，无法看见她的表情有多么辛苦。

下一秒，她猛地抬起头，闪烁曳光的眼眸盯上了天草。她的眼神中，理智的光芒已经不在，都是独属于Berserker的暴戾。

天草一眼就看明白了：

“从理智的Saber职阶切换成疯狂的Berserker职阶，就可以无视疼痛和疲惫，打一场全力以赴的战斗吗……这种做法，用来赌命和发泄怒火倒是不错，可要是有个万一，奇儿你也会因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而葬送于此地。说真的，我不想——”

磅——铛————！！！

奇儿的爆发速度太快了，一剑打碎了天草手上的黑键。

正好天草选择了后退，避开了近距离的雷击，顺手抓起了地上的太刀，重新回到持刀姿态。

奇儿的速度极快，握着战锤改造而来的机械大剑，与天草过了几招，但基本都是以天草的闪避为结果。奇儿空挥了十几次，没有一击命中，反而由于电力的过度运作，奇儿的体内又产生了足以烧毁人体的热量，继续战斗下去，只会白白消磨她的生命。

虽然天草有信心躲过她的每一次攻击，但现在的奇儿好歹是输出能力十分出众的Berserker职阶，要是稍有差错，天草很可能就会在这里翻车，还是谨慎起见比较合适。

于是天草也发动了类似瞬步的步法，移动到几十米外，一脸轻松地说：

“我再重复一次，要不要来我的阵营，奇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儿以沙哑的怒吼作为回应，跳上高空，一剑轰碎了几十米范围的地面。

当然，这么大幅度的攻击是不可能击中天草的，他又躲到了另一个位置上。

天草收回太刀，双手的指缝间夹着黑键，用细细的温柔声音说：

“如果你有来到我这边的意愿，随时可以和我说。如果你还要盲目地与我为敌，我也随时奉陪。”

天草改成了游击战术，在庭院的巨大石柱之间，超高速地来回跳跃，将身上藏着的黑键投射出去。他那飞檐走壁的姿态，如同一位娴熟的忍者。

奇儿这边也不落后，她挥起了看似笨重的大剑，每一次每一次都能击落天草的黑键。同时她也在疾速前行，脚下溢出了电气，就像是踩着雷鸣的风火轮。明明她的脚上穿着类似高跟鞋的灵衣，却比顶尖运动员的速度还要快几十倍。

天草故意放慢了速度，站在倾斜的石柱上，丢出三枚黑键——

铛铛铛！

奇儿只挥出了一击，就弹开了黑键，然后朝着天草头上挥出了第二次斩击。

天草吟唱一声：

“——宣告。”

刚才明明弹开的黑键从背后飞回来了，看来黑键的刀柄被附加了追踪术式。

铛！

钢铁发生了碰撞，奇儿将手中的大剑旋转一百八十度，粉碎了黑键。

可天草就在等这个机会：

“很可惜很可惜~”

他就是要用黑键吸引奇儿的注意力，同时以左手从铁鞘中拔出太刀，压低身子，将刀刃刺出——

“呜呜呜呜呜！”

奇儿的左脸被划伤了，头发被切断了几根，只差那么一点，她也会落到和段名义一样的下场。

段名义……奇儿只要一想到段名义被天草砍杀的画面，又不顾身体的安危，再次释放强劲的电流，挥舞大剑，与天草展开了斩击的对决。

虽然奇儿才是正在吐血的劣势方，但更让人担心的其实是天草。奇儿的大剑，单从外表就能感受到残暴的攻击性，而天草的太刀是典型的细长型刀具，随时都有可能被打成弯曲的形状。然而，经历了上百次斩击，天草的刀刃依然泛着平滑的光泽。

经历了短时间的爆发战斗，奇儿体内累积的伤痛终于到达了极限，胃部和肺部无法再承受电击的刺激，颅内也好像快要被电热给融化了，鲜血从七窍喷流出去。

嗖！

视野变得朦胧，奇儿的最后一剑砍歪了，没能命中天草，她的身体就无力地垂倒下去。

天草看着奇儿的血染姿态，无奈地说：

“我能理解，同伴在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你放心好了，虽然从你的视角来看，段名义他刚才死在了我的手上，其实我避开了要害，毕竟我一直都爱着人类，我就是为了实现人类的和平才隐忍至今，我不会对人类下狠手。”

刚说到这里，天草瞪大了眼睛——趁着刚才的交战时间，鲁诺巴纳已经爬到了段名义的身边，他的替身快要触碰到段名义的身体了。

难不成鲁诺巴纳打算把自己的生命能量全部分给段名义？！

他不想活了吗？！

圣杯已经成型了，如果段名义重新站起来，肯定又要浪费很多时间。天草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提起太刀走向段名义那边，说：

“我才不会让你们——”

“天草……不许你……碰他……！”

天草刚走出一步，身后的奇儿竟然又站起来了。

不知怎么的，天草这时候应该能保持耐心，只要在不攻击要害的前提下，打倒这三个召唤师就可以了。可他的心底好像有个魅惑的声音在告诉他，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不能再心慈手软，反正实现了灵魂物质化以后，这些死者又能复生。

这些声音明明不是来自天草自身的意志，可是从天草的视角而言，这声音却像是来自天外的启示，深深吸引了天草。他认为，必须遵从这个声音。

没错啊，反正只要成功启动了圣杯，最后的结果是“无人伤亡”，在这里死去的人也会回归人间，杀了他们也算不上是杀人，只是为了拯救人类而付出的暂时代价。

没错吧，潘多拉。

嗖！

天草朝着奇儿丢出黑键，又被她一扫弹开了。

接着，天草又发动了刚才的招式，吟唱道：

“——宣告。”

黑键从四面八方刺中了奇儿，她的后背插满了黑键，就像刺猬那样恐怖。可她仍然没有放弃，向前拼命地奔跑着。

相比自己的性命，她更不希望失去眼前的他。

“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铛铛铛！

天草与奇儿拔刀相向，简单地过了几招，身受重伤的奇儿已经无法再发挥刚才的那种力量与速度。

接连着，奇儿被天草连刺了几刀，婚纱般的灵衣染上了令人痛心的血花，但她不但没有后退一步，反而愈加逼近。最后，终于以腹部刺穿作为代价，抓住了天草的衣领，掌心冒出了剧烈的电火花。

奇儿早就知道自己的剑术不可能获胜，所以她打算以伤换伤，使用近距离的雷击决出胜负。

可惜，天草还藏着最后一张底牌——发动陷阱卡牌【炸裂装甲】！自己受到攻击的时候，给攻击者造成致死的反射伤害！

轰——！

从卡牌内喷涌而出的冲击力，把奇儿残忍地轰飞了。抓住天草四郎的那条手臂被活生生地震断，内部的金属骨骼和电缆线都暴露在外，奇儿的心脏受到了致死级别的概念冲击，连额头上的标志性尖角也断掉了。

天草走近她，毫不犹疑地补上一刀。奇儿毫无防备地承受攻击，身体抽搐一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天草回头去看，鲁诺巴纳与段名义之间的距离又更近了，但是还不足以让他的替身“黄金体验”接触到段名义的身体，还差最后一点距离。

天草取出了两枚黑键，向空中丢出去，然后落地，钉住了鲁诺巴纳的两条腿。

这样就可以放心了，接下来，只要向圣杯许愿——

“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儿第三次站起来，从背后猛扑向天草，勒住了天草的脖子。

对了，奇儿曾经做过那么多次改造手术，把复仇当作毕生的执念，肯定早就料到了“要是自己受到了致命一击”的突发状况，早就做好了后备方案。即使心脏被摧毁了，也能用备用的机械装置代替心脏运作。虽然可以运作很久，但是对她来说，就像是内脏被塞进了绞肉机，那种剧痛是难以承受的。

但是，她只要一想到即将失去段名义的感觉，那点疼痛就算不上什么了。

天草这下真的不耐烦了，一边挣扎一边说：

“你的手已经成这样子了，连剑都没拿回来，凭你剩下的力气还想和我以命换命吗，奇儿？！——宣告！”

又有几枚黑键刺中了奇儿的身体，但她死不放手，含着满嘴的铁腥味，眼中恢复了理性的光辉，说：

“我不想跟你高谈论阔地说那些大道理……你对我出手，名义就会杀了你……你敢对名义出手，我就会杀了你……我们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

“快住手！反正他快要流血死掉了，如果你是真心爱他的，那么现在让我向圣杯许愿，只要灵魂物质化，他就不用去体会地狱的煎熬！为他想想吧！”

“只要能拖住你，他就能活过来……呜咳，你自己看吧……”

“什么？！”

天草再次望向段名义那边，这次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鲁诺巴纳折断了自己的两条腿，拖着一条血路，匍匐前进，终于进入了替身射程范围。

鲁诺巴纳召唤替身“黄金体验”，将全身上下仅剩的所有生命能量集中于拳头上，对段名义挥下一拳：

“这是我最后的能量了……收下它吧……段名义先生！”

“住手！你们想毁掉人类的未来吗？！”

天草刚想向前挪步，奇儿居然咬住了手臂内的电缆线，一扯出来，当作绳索缠住了天草的脖子。

奇儿的眼睛稍微瞄了一下圣杯，稍微思考了几秒，说：

“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至少一半的神经系统和三分之一的大脑被烧掉了吧……我不知道还能这样困住你多久，十秒，五秒，还是三秒……要是名义没有及时复活，你肯定会跑去那边向圣杯许愿，一切就算结束了……就算我们赢了，我恐怕也没法活着回去……没法看到名义品尝我的厨艺时的……表情吧……明明我向伊卡洛斯偷偷学了那么久……”

说到这里，奇儿的喉咙好像被噎住了，但她还是尽力忍住了哭腔，强笑着勾起了嘴角，说：

“所以，要死……也要带上你陪葬，天草……！”

天草无意中看见了奇儿的大剑，它屹立在那里，就像一座墓标，暗示着奇儿早就做好了送命的觉悟。天草马上就理解了，奇儿打算释放牺牲自己的舍身一击。

不断膨胀的电气形成了旋风，以奇儿和天草为中心，形成了浩大的雷霆龙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地狱亡灵般的凄厉惨叫，奇儿死死抓住天草的后背。

轰————！！！！！

从天空倾泻于大地，或从大地升华于天空，近乎白色的光芒就像瀑布那样降落下来！

照亮黑夜！

毁灭大地！

将施法者以及敌人全部逼入死地的究极一击！

“发动宝具——【磔刑之雷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