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南京海商林海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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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辉犹豫了一番，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许会长是如何看出来的？”

许诚不以为意地回道：“判断一个朝廷行不行，无非就是从几方面看。

一个是军事上，现在朝廷在松锦战场遭到前所未有的惨败，基本将明军精锐都葬送完了。

外有精锐无比的满鞑逼关，内有李闯的几十万大军再掀波澜，朝廷还有什么兵力去抵挡？

一个是政治上，我们的崇祯皇帝登基来换了多少任首辅了？换得越快就越没有官员肯负责，朝廷都在扯皮中空转，什么事都办不成。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朝廷没钱了。江南虽然富商如云，各级官员贪的盘满钵满，但朝廷却收不上赋税，连军饷都发不出。

这样的朝廷，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难得了。今后的几年，可就难了。”

许诚看中了林海辉身后的倭国海贸渠道，他要快速地积累财富，必须走海贸这条路。

但是海贸没有渠道，盲目地找上门去，货物卖给谁都不知道。

所以许诚也想找机会收服此人，便详细分析了一番朝廷的形势。

林海辉一听更是心惊，这个许会长究竟是何许人也，对朝堂的形势看的竟然如此清楚。

许诚所讲的内容，比他在南京听到的一些高官分析都要透彻和犀利。

他立即接话道：“是啊，我们在南京最是清楚，江南的士绅富豪家中钱粮堆积如山，却都在想方设法逃税。

这些人大多有子弟在朝廷当官，拖欠的赋税再多，而无人敢问。

去岁朝廷要求旧赋、新赋、预赋“三征并催”，但到了下面还是不了了之，象征性上交了一点就算完了。”

“江南富商如此作为，不亚于自掘坟墓啊。他们有钱却不纳税，朝廷日常运转、对外用兵却不得不花钱，只能将税赋转嫁到早就不堪重负的小民身上，小民活不下去自然就造反。

李闯等农民军所到之处，拥护者如云，不都是活不下去的贫民百姓？

李闯的军队号称不向百姓征税，那他们如何维持这么庞大的军队？

那就是抢富户！

闯军称之为追赃助饷，所到之处士绅富户无不家破人亡，你说是不是自寻死路？”许诚一边说，一边别有深意地看着了林海辉。

他们这种能跑海贸的豪商，自然也属于许诚批评的自掘坟墓之人。

林海辉颇为尴尬的笑了一声说：“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天下均是如此，我们林家自然也不能免俗。就算我们一家按律纳税，也是于事无补。”

“所以现在指望朝廷是指望不上了，一旦有事必须得靠我们自己！”许诚接着说道。

“许会长的意思是要自己发展军力来抵挡李闯等流贼军队？”

“李闯等人的军队还不是最可怕的，他们就算夺得了天下，也不过是换个汉人朝廷。

现在最可怕的敌人是满鞑！一旦被他们入主中原，那就惨了。”

“满鞑？他们地处蛮夷之地，听说也没有多少人，能对中原造成威胁？”

这也是现今大明中人普遍的认知，始终感到关外的满鞑只是疥癣之患。这也导致了南明建立的弘光朝廷对满鞑还不重视，始终把农民军作为最大对手，导致迅速灭亡。

“林公子，江南之人普遍不知道满鞑的厉害。满鞑号称女真不过万，满万无人敌！就是说超过一万的满鞑军队，这天下就无人能敌。

他们虽然人少，但至少也有十几万的军队，最近又收编了大量的明军降军，实力得到极大的扩充。

他们能够在松锦战场全歼明军十几万的精锐边军，你们缘何还认为他们没有能力占据中原呢？”许诚好好地教育了一番林海辉。

“这，这，听许会长一分析，似乎满鞑未来会是我们的劲敌啊。”林海辉喃喃自语道。

“不是未来，而是满鞑入侵中原的威胁迫在眉睫！一旦他们的兵锋到达江南，被异族统治，这种滋味在元朝的时候，我们汉人都尝过了，你们还想继续吗？”许诚追问道。

“那，那此事该如何是好？”林海辉一听也有些慌了。

“满鞑主要的骑射天才无双，但他们都是旱鸭子，在海上就不行了。所以我有心占据此地，发展一些海上力量。以后一旦有事，也好有个退路。”许诚半真半假地透露道。

“许会长真是所虑深远，对时局的分析也是一针见血，让海辉听了犹如醍醐灌顶！不知以后有事，可否让我们林家附您尾翼？”林海辉被折服道。

“哈哈，林公子做得了你们林家的主吗？”许诚接着问道。

“这，这个，我可以跟父亲建议的。”林海辉一听此言就梗住了。

他虽然是林家的长子，但不是嫡子。所以出海这种危险的事情都派他出来做，但未来林家大事肯定还是由嫡子做主的。

“林公子，你既是南京林家之人，拥有跟倭国海贸的渠道。我也不瞒你，我希望能够借用一下此渠道。

毕竟发展海上力量，还是需要大量的银钱，海贸是赚钱最快的。”许诚直接地说出了他的目的。

林海辉沉思了一下说：“许会长，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必定会全力报答。我虽然是林家长子，却并非嫡出，林家的事我的确做不了主。

这次我如果能回去，必会禀明父亲，请他全力支持您开展与倭国的贸易的。就算父亲不支持，我自己掌握的贸易商路也会告诉与您。”

“林公子，此事也不急。你且在此地安心待上一阵子，我还要布置一些港口建设事宜，等此地的安全稳固了，我自然会送你回松江。

借这个机会，我们还可以相互再增进一下了解，便于你以后可以更好地做出判断。”许诚风轻云淡地回道。

他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占据住花鸟岛这个重要的据点，并不急着开展对倭国的贸易。

而且许诚也知道要折服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并不是他虎躯一震就行的，肯定需要时日。

“没问题，我一切听从许会长的安排！”林海辉现在是人在屋檐下，自然要服从许诚的安排。

“行，那林公子先回去休息吧，我需要布置一些其他事宜。”许诚端茶送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