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窗外的景色,但能听到外面朗朗的读书声。每一个在问仙堂修习过的学生,都有过在室外集体大声朗读《无邪古典》的念书经历。
此时学生们在念的,正是《无邪古典》开篇的内容,讲述修真界诞生之由来。
据记载,数万年前,天地初开,古神降世。古神为大地上懵懂的人们开启神窍,又点化数个基本法术神通,从此天地间的灵气可以为他们所用。绝大部分人顺利掌握了这些小法术,另有一些人,原本能正常跟随族群生活,但在神通降下后突然陷入疯狂,于是被族群遗弃。获得基本神通的人们便顺利在灵气大陆上扎根生活起来,并以此道修炼,渴望有朝一日获得与古神齐肩的力量。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向引发现月明晦听得很认真。
“寒央君,你有想过,修炼到了顶,在其上会是什么吗?”
闻言,月明晦收回视线,放下木帘,室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向引忙说,“只是寻常聊一聊,我并非想与你论道。”
“传说,古神极其强大,力量不可为此方天地所洞察,其身亦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难以直视,不可名状。”月明晦缓缓道,“修士修炼到了顶,自然便是获得和古神一样的境界。脱离此方世界,便谓飞升。不是这样么?”
“修士皆如此认为。但我想听的是你的想法。”向引说。
“我的想法?”月明晦唇边竟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笑意,“我的想法是,这世间并没有飞升之路。修士不可能修炼到顶。”
向引为他的表情和论调诧异:“为何?因为神蚀吗?”
他说完,便想起了上辈子的惊悚结局,仙家大能齐聚一堂,最后却集体疯癫,自相残杀。
那时恐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失去了细节,但只要一回想,那黏腻湿冷的恶心感觉便附骨而上。
向引赶紧把精神集中回月明晦身上。
月明晦说:“众所周知,修士被神蚀的速度等同于境界提升的速度。古往今来,大小宗门、散修都在寻求增长修为、同时减缓神蚀的方法。我认为,然而,不会存在境界可以突破此界,却仍能保持此界内理智和认知的人。因为到那时,他便已经不是这个世界能探察到的‘东西’了。”
“所以向引,你是最特别的。”
向引能听懂,听懂的时候,手臂上也瞬间寒毛直立。
他是仙道中人,可以调用灵气聚灵,但天生无法入道。他知道自己特殊,但在月明晦这番话后,他好像才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有多特殊。
“你的意思是,我也不是此界之物咯。”他开了小玩笑。
月明晦起身走到了向引跟前。向引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肩头发丝却被轻轻拨动,是月明晦俯身拾起了他的一缕头发。
“我可以认知到你、触碰到你。若你不在此界,就是鬼故事了。我会很困扰的。”
他仍是在笑,只不过这个笑容不似刚刚的玩味,透着十足的柔和,却还是冷的,好像是晒在柔软寝被上的月光一样。
听了他的话,向引也笑了:“想不到寒央君也会说调皮话。那你还要娶我呢,害怕了吗?”
月明晦定定地看着他的笑靥。
此时屋内极静,静到只有手边小炉煮茶的滚水声,静到窗外的读书声可以轻而易举地沿着木帘淌进来,叫他想起无数个在学堂修习的午后,忽而听到隐约环佩璆然,他从书册中醒转,看见有一人轻衫缓带而来,微笑转玉靥,星眸坠流光。那人眼波流转,视线正朝他而来时,突然有几名吵嚷的公子越过他的位置,直直朝那人而去。于是那人春风似的笑靥便转了一个角度,再不能为他所窥视,那些笑语也被窗边淌进来的读书声所掩盖。
唯有手边小炉煮茶的滚水声,宛如在昭示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而此时,他正对着他笑。没有别人,只对着他。那么近,那么摄人心魄。
害怕了么?他怎么会害怕。
他只希望向引不要害怕他。
向引只见月明晦陡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心下纳闷,他是看着两人聊得还不错,才说了些玩笑话,不会仍是惹恼了这位端方的君子?
耳边突然一痒,他不由歪了下脑袋躲了躲,这才发现原是月明晦将握住的那一缕头发妥帖地别到了他耳后。
“我告辞了。”月明晦直起身,道。
向引觉得,每一次接触,他对月明晦的了解,都在更新。就比如此时,他察觉到,月明晦这样的反应,是又在遮掩着什么了。
但是无妨。遮掩并非欺骗,月明晦更不会言有害于他之谎。
至少此刻,他是真心想好好经营这段契约婚姻的。也许,他们可以一起度过不止一个甲子,这个契约能往后续上好一阵。
“寒央君,一切顺利。”他冲月明晦微笑着。
第240章修真世界6
嫁娶吉日自古便都是双月双日。另,不喜选三、六、十一月。
四月初八,四大仙门之一月阁嫡长子月寒央成婚,迎娶道侣,问仙堂问何君。四大仙门魁首皆在闭关并未出席,然其他三门四位嫡公子悉数到齐,送上贺礼。除此之外,修真界宗门不论大小、立场,几乎都收到了观礼邀请,风声甚至传到了凡间。
问仙堂置妆简朴,虽无十里红妆,但月阁的道侣大典大操大办。成亲当日,迎亲路上嫣红的纱幔十步一系,华丽的花轿百步一抬,金辉漫漫。月阁的护山迷障当日也大开,于是百里之外的凡人都得以看见平时被迷雾笼罩的月阁宗门,今日漫山的大喜之红。
直到百年后,仍有有幸观礼的修士意犹未尽地对晚辈讲起当日道侣大典的画面。
“……成亲讲究一个晨迎昏行。道侣大典黄昏时才开始,我跟师兄天不亮就去排队,连问何君的花轿都狠下心没有去看,排了足足一天这才在道侣大典前挤到了一个靠前的位置。那天的晚霞真是我见过最美的一次,红得直烧到了天边去!”
“掌门,说说月阁主和问何君嘛!您既然位置靠前,一定是看得很清楚吧?”
“看得很清,看得很清。两位新人是携手一起亮相的,喜服红得比晚霞还要漂亮!月阁主如今性子杀伐,但当时还是少阁主,瞧着只是性情冷而端方,被喜服一映,竟很是乖顺。”
“乖顺……掌门这么说,学生都要发抖了。”
“当时确是如此嘛,还是少年人的意气。问何君真真是个美人,百年来,我再没见过有人能把大红穿成那样妍而不媚的殊丽之态。他一朝月阁主笑起来,我们这些在下面看的,骨头都忍不住发酥!”
“果然问何君是当世第一美人,无人能敌!阁主不愧是阁主啊,定力也属当世第一罢,竟然没当场就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