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传来那句语气多几分亲昵,换做平时向南珺早咧嘴笑得开心。
此时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握着电话靠近胸口,没有过速跳动,反而腾升起一股酸胀情绪,轻飘飘溢出心室,顺着血液流动、流动,最后滞淤在喉咙。
关于他的感情落点,余回不讲;奋不顾身爱上了谁,亦避开不问;就连一句如常的劝解,同样要用“别个”模糊掉对方身份。
连发几条对情情爱爱始终只字不提,余回向来会这样避轻就重。
最重一处,却只是道,要他平安。
电话又震,余回传来最后一条:
「拍卖结束后,游轮会在澳岛岸边停多一日。本想邀你落船行下,既然你不舒服,那就改日。好好休息。」
那一口酸胀气息太甚,剥夺他打字力气。向南珺阖上眼皮,跌落发信人的梦境。
拍卖甫一结束,游轮便离开公海,径直向澳岛方向驶去。黎耀文足够谨慎,驶出公海范围,赌场就歇了业。
泊岸已是夜半时分,依旧拦不住许多人落船。澳岛线下赌场通宵营业,纸醉金迷,筹码交错,多行一步,黄金钻石统统不再是梦,无人能抵住此等诱惑。
提示落船的温柔女音共敲门声一同响起。向南珺一觉醒来,正在浴室冲凉。
发梢湿润,慵懒覆在颈后,不得空去吹,湿润手指攀上大门把手,轻轻一扭,迎上梁天宁含笑面孔。
向南珺有些意外:“你不落船去玩?”
“本没什么打算,是Manda嘈住要去。”分明满口恋爱酸臭,偏要一副为难模样,“你讲,为什么女人香车宝马都不够,偏偏中意这金银场?戳她身价不够多,还是她男人我好吝啬?”
“你少得便宜卖乖喇。”向南珺闪身到一边去,为梁天宁让出进屋的路。
“对不住,忘记向少还爱而不得,饱受相思折磨。”
这才不是一句同于往常的打趣,分明是要在荷官跳海事件后点醒他。向南珺假意没听到,正要关门,梁天宁身后又现出一人。
双手并用,捧一鼎砂锅。砂锅两翼垫了隔热材料,他手背依旧被热气炙出隐约红色。
向南珺赶紧把人让入房内,关上门:“你这又唱哪出?”
“知你未必会主动叫晚餐,那澳岛人好识做生意,知道这处是游客码头,夜宵档早早开起,这一间食铺香到几英里外都闻得到,就差人打包来给你尝下。”
醒目仔做事稳妥,轻手轻脚将砂锅置于室内餐桌,掀盖,顿时热气弥漫。盛出两碗,对称摆放,一切做妥,才顾上搓一搓微微有些烫红的手。
“不是吧梁少,我有没有蠢到会饿死自己的地步啊?”向南珺惊叹,“至少知道肚饿要落楼去餐厅喇,你不要这么夸张。”
梁天宁不睬他:“我信你有鬼,饿过头就要打瞌睡,一觉醒来胃又穿窿,你出了什么事,我爸要丢我去山上祭祖啊。”
难得梁天宁有心,向南珺收下好意,开始赶人:“知啦,我一定乖乖听话,饮到一口都不剩,得不得?快走啦,不要让Manda等你这么久。”
梁天宁指指桌上的两碗热粥:“我那碗都还没饮...”
向南珺向外推人:“我替你饮喇。啰啰嗦嗦,当心Manda有日要厌烦你。”
梁天宁行至门边,转身话:“黎耀文落船了。余回未跟住他。”
向南珺关门的手顿了顿,梁天宁没再多讲,转身离开。
门从向南珺掌心脱手,被人从外面带上。
砂锅粥实在太烫,向南珺没喝两口就放在一边。抬头已是午夜,下午睡饱,此时毫无困意。
向南珺无心落船,从衣柜捡出一件绸缎衬衣,同样垂顺的阔腿西裤,将柔软衣摆收入裤腰。
他想去甲板兜兜海风。
海水涨过一次潮,此时渐渐褪去,拍打在船体上的声音渐弱。
鬼使神差行至甲板尽头,向南珺双手撑上边缘护栏,那个位置早上曾安静放住一对再无人穿的拖鞋。
依然未有下落,清晨还勤勤力力的打捞队伍此时早已收工不见,徒留海面上微浪起伏。
无人知那个爱到破碎的荷官被海浪推向大洋深处,还是在无人在意的时刻,悄然沉入海底。
“不留在房间,是觉得好点了?不回我消息,却自己一个人跑到甲板来。”
不用回头,余回的声音早成为他脑中烙印。向南珺五指张开,将栏杆握入掌心。
夜晚风急,甲板的船头尤是。一缕一缕从海上吹来,钻入向南珺开低的领口,将他衫向后吹起,前襟紧贴上胸口,在背后鼓成一团。
好似风在他身体里有了形状。
从侧面看他的腰好薄,十分平坦,吸气时甚至有些内凹。
衣料也飘,裤料也飘,半湿的发梢都不甘落后,被风吹得四处乱飘。
一身柔软。
余回却不必等他答话,径直行至他身边,与他同吹一捧裹住水汽的风:“那幅画返港市后会收至画廊,等你得闲,我与你一同去取。”
向南珺面上乍一抹喜色闪过,同意的话却迟迟不肯出口,犹犹豫豫,才好勉强挤出一个“好”字。
余回笑问:“这么不情愿?”
“你同我一齐去,我当然好乐意。不过...”向南珺迟疑一下,终于讲出心里的话,“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同黎耀文行那么近。”
余回手腕劲瘦,戴一支深黑色卡地亚,修长手指托住高脚杯底,淡色香槟随轻晃挂壁,再落下。
他的手腕停住,侧过头来,问:“生我气?”
语气好包容,好容易令人误以为是情人间的亲昵细语。
其他人这样同他说话,向南珺巴不得退避三舍。但换做余回,又自甘向前,投身入那一处不见底的黑洞。
“气。”他张口应下,明知别有心思的是自己,同余回讲话却就是有持宠而娇的底气,于是理直气壮辩驳,“你明知那个荷官的死,黎耀文一定脱不了干系。”
“要替他讨回公道?”余回说,“但如果不是周生负他在先,这个空子,黎耀文钻不到。怎么能将所有账都算在黎生头上?”
这话没错。黎耀文当然不是悲剧的缔造者,说起来,他的行径顶多只是顺水推舟、落井下石。他一贯擅长做这些。
但向南珺始终耿耿于怀。黎耀文是压死荷官的最后一根稻草,出了人命,理应算在他头上。而早上同他站在甲板同一侧的所有人,皆是他的帮凶,难辞其咎。
恨屋及乌,雷打不动的原则,却总对余回失效。哪怕面前的余回是错的,套上简风滤镜,是非对错又要排到第二位去。
还突然改口,唤那罪大恶极之人“黎生”。向南珺撇撇嘴,吃味甚重:“你这是为他讲话?”
“不是啊,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