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更替,港市气温直逼二十摄氏度,都救不起海水入骨寒意。两人一齐落入海水里,眼眶中的泪尚不及涌出,便同一片冰冷融为一体。
向南珺被海水糊满眼睛,努力睁开,还不及反应,已被人高高举起,似要将他从水中送回陆地,重新吸入那一口难得的氧气。
但这是海,不是湖溪,更不是多情的维多利亚。深邃无穷尽,即便是他眼中无所不能的余回此时亦无能为力。
他们只得一同向下沉、向下坠。
周身皆浸入海里,向南珺掌心抵上余回肩膀,轻轻用力。
余回意会,将他放低,同他平视。向南珺在他眼底找出毫不遮掩的慌乱,无法开口,讲不出话,却好似得到这一年、甚至二十多岁来最知足的一刻。
或许在这无人能顺利张口的时刻,余回亦在后悔,后悔坠落前一秒仍在犹豫,心中默念过数遍,却依旧未能将三个字从嘴中说出,给向南珺一个圆满。
向南珺同他拉开距离,迎着海水阻力,指指自己再点点他,中间比一个拙劣的心。
现在他的告白亦是无声的了。
从未学过手语,到了关键时刻,心中纵有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作一片手忙脚乱,就算绞尽了脑汁,都一样传不出任一句有用的信息。
“我爱你”已无需再讲,此刻最要紧是一句叮嘱。他还差最后一句话,孤注一掷要救回余回的理智。
为时未晚——
为时未晚。
于是他挑开余回胸前扣粒,手指钻入衣领,在他的胸口肉贴着肉,一笔一划,写下一个“活”字。
怕余回感知不出,于是速度更慢,写下第二遍。
要写第三遍时,肺里的氧气终于撑不住了。向南珺头脑发胀,极度缺氧下,眼皮愈发沉重。
最后的力气,他靠近余回,将唇印上余回的唇。
而后他想将余回推开。
自己力气耗尽,但余回体力好过他太多。脱去自己这个负累,他还有大把回到水面上获救的机会。
向南珺指指自己胸口的佛牌,用力攥紧。
很可惜,即便余回此时正为他落泪,亦全部消失在周遭海水里,不再有一丝踪迹。
但或许,最后一刻在他腰际收紧的手臂,亦是余回爱的低语。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在杭州,参加漫展准备漫展,作息都乱了,一字未写一字未改,评论也没怎么顾得上回,等我回了家认真看一下!!谢谢各位!!
另,这一本这周忘记申榜了,但正常更新,只是我目前还没放好存稿,所以也不知道具体哪一天更,我争取在周二前都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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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余回他...失踪了?”
向南珺从小被照料得不错,自己亦争气,到成年总共也未去过几次医院。
同余回重逢后却似成了家常便饭。
忽略掉医用消毒水味,向南珺睁眼,梁天宁趴在床边,胳膊垫住侧脸,带着一脸疲惫正睡着。
他不做声,环顾四周,是间单人病房。
余回不在这里。
不忍吵醒梁天宁,他从床头捞过电话,搜遍全网,无论时事新闻抑或热点八卦均无丁点黎耀文相关消息。
仿佛那两声依旧清晰的枪响同他与余回落海受伤,不过都是梦一场。
梁天宁在无声中醒转,望住他在床上出神:“阿珺,你醒了?有无哪处不舒服,我去叫医生来。”
“阿宁。”向南珺伸手抓他腕子,几经努力,始终未能压下话尾的颤抖,“余回...呢?”
梁天宁面上闪过一瞬不自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样讲有些无情,似他毫不关心余回死活。于是在向南珺开口前又补充:“我这几日都守住你,暂时未来得及打听他下落。”
“是你捞起我?”向南珺渐生焦急,“我直至最后一刻都同他一起,他怎么会不见?”
“我按你发送的定位找到黎耀文船附近,那时你们已经落水。余回其实心好细,他做过万全准备,居然随身携带救生浮标。我揾到你时,你身上系着浮标,飘在海面。”
浮标?
向南珺微微皱眉,他同余回落水时,哪有什么浮标。就算余回早都做足准备,偷偷带在身上,都要在他昏迷后再将东西吹起,他才可能毫无察觉。
落入海里,每一口气都好珍贵,余回竟然在身中一枪后,泡在水里替他一个个将浮标吹起?
......
荒谬。
看梁天宁躲闪眼神,向南珺愈发肯定,就算真有浮漂,亦是有外力丢来,不可能是余回提前带在身上。
他都做好打算炸掉黎耀文条船,亦为自己准备条备用,何必还多此一举随身携带这东西。
“所以你的意思是...”向南珺放弃继续追究浮标的事,这时抬眼望上来,眼里竟开始闪光,“余回他...失踪了?”
梁天宁自小识得向南珺,知他从不是个爱哭的人。跌打碰撞从不是他落泪理由,美工刀划破了手,鲜血在地板滴落一滩,也只是淡定起身,止血棉捂好,再覆一条创可贴上去。
无数个生日无人陪过,孤独寂寞、身体创伤都不值得他落一滴眼泪,偏偏在港市落过一次就成了习惯。
许许多多的暴雨日、回南天、打风球,似乎都是他杰作,油画不够他创作,非要将整个港市都变作他为爱落泪的证明。
流泪不丢面,那滴发咸的液体是至情者的勋章。而向南珺大方挂在胸前。
怎么不算一种轰轰烈烈。其实向南珺是个好勇敢的人。梁天宁心中惭愧,他其实都不及万分之一。
他突然不敢同向南珺对视,眼神躲闪起来:“你从被捞起至今,已昏迷了整整三日。三日都未有坏消息传出,说明他暂时至少无有生命危险。你知黎耀文一家亦安全落船,或许余回是为了防止他再找麻烦,才故意躲起来。总之,你先不要担心。”
神色虽躲闪,话却说得肯定。向南珺悬起的心放下一半,才问:“我昏迷了三日?那现在岂不已经跨年?”
“是啊,”见他不再追问余回消息,梁天宁端起床头的粥碗,用汤匙轻轻搅拌,散去热气,“你就安心养伤,不要再劳心费神。”
向南珺低头确认各大纸媒电台,眉头再次锁起:“这么大件事,以黎耀文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借媒体大肆发挥一番?讲道理,我以为我醒来之后腕上要多一副铐,同余回锁在同一间房,床边是穿制服的阿sir守我。”
“痴线,”梁天宁斜他一眼,“你堂堂珺华少爷,想被收监到发梦喔?就算你真落入牢狱,怎么可能无人将你捞出?你当我同向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