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路上在下雨。家人就是他手上必须拿着的……怎么说呢?随时可能碎掉的玻璃罐子。”
小耳似懂非懂。梦呓继续说:“他要做岛主,当一个神,就要背上很重的包袱,就像圣诞老人背上的那个东西,你看,圣诞老人都被压得直不起腰来了。”
那是因为他是臭老头子。魔鬼哼哼。老头子都是这样的,别想骗我。
“因为他需要功课好,需要做什么都优秀,还需要被别人喜欢……对啊,太残忍了。你是魔鬼,你懂不懂?成为神的人都很倒霉。”
小耳不甚热情地打了个哈欠,可能懂吧。
“哥哥从小时候开始,生活就是围着家庭转。那个时候他稍微有点累就会头疼和吐血,但他总在日记本里写……”
写了什么?许梦呓没说,看来她哥曾经不是个轻松的小孩。
“所以这条路上,他本来就比别人负担大,要更累。下了雨,刮了风,别人能打伞,他不能。”
作为妹妹的梦呓说:“我好希望他能把罐子和包袱都丢掉啊。”
我开始听不懂了。小耳陷入尴尬的沉默里。
“真的,我想他放下这些。我希望他快乐。既然他的病都已经好了,就不要再活在担心里了……雅春都没见过他几次,就跟我说他不像这个年龄的人,像是个苦行僧。”
“雅春是谁?”
“是我最好的朋友。”梦呓对魔鬼笑道,“她特别好,你见了她就知道啦。”
“比你还漂亮?”
“对呀!”
她应该比许识敛还好骗。
小耳想了想,问她:“你晚上会害怕吗?”
“会啊。不过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和妈妈一起睡,”真是怀念,梦呓回想,“她会在睡前给我讲故事,对了,她的头发特别香。”
小耳形容天黑后他厉害的想象力:“我会感觉墙壁想要吃掉我。”
许梦呓发出理解的叫声:“而且墙壁里住着颠倒的人脸!”
地狱里倒是真的有类似的墙壁。小耳问:“你挨着妈妈睡,也会做噩梦吗?”
“有的时候会,但她也会醒过来,然后紧紧抱着我。”许梦呓说着,做出拥抱自己的动作。
“你被人拥抱过吗?”她问。
“没有。”魔鬼答。
“唉!小耳。”许梦呓坐起来,从笼子里伸出双臂去,“你过来,我来教你。”
小耳于是隔着笼子靠到她身上去。黑夜里发着光的公主,还有干草堆里的小老鼠。
“我受不了了。”许梦呓突然吸着鼻子说,变魔法似地,变出一个钥匙来。
她放大声音给自己壮胆:“我要放你出去!”
笼门被打开了。轻而易举地。
果然很好骗。小耳兴奋地想,这次许识敛可不能怪我了。
魔鬼穿着公主裙来到地面。这天,神力失灵了。
蘑菇屋已是无影无踪,没有童话蔽体遮羞,破破旧旧的树屋狼狈显形。
小耳也有点失望,小岛的神好没用。
梦呓拉着他的手问:“小耳,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水果吗?”
“怎么能总吃这个?你也是需要长身体的呀。”人不可能光吃水果就能吃饱,所以魔鬼也不可能。
女孩欢乐道:“你肯定爱吃肉。海里游的那种!”
魔鬼和天使和和气气地进了树屋里的小厨房。
她说:“爸爸上次带来好多虾呢。”
虾还活着,简直是活蹦乱跳!许梦呓哆嗦得比虾还厉害,她不停地问:“它们还动吗?”
“是的。”这不是当然的吗?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梦呓像在打拳,又像围着虾跳愚蠢的舞。
小耳没找到座位,就坐到了牛奶桶里。人类都这样做饭的,魔鬼觉得好神奇,他们会施咒吧?
许梦呓瑟瑟发抖地把它们一股脑丢到烧热的锅里,尖叫着后退,虾在热油里跳来跳去,一只蹦到了魔鬼的脸上。
小耳抓到手里,发现它还活着。
梦呓边哭边对不起地炒完了。
魔鬼:“……”
她是个傻子。小耳将虾丢入嘴里,嚼了起来。
许梦呓并不知道小耳所想,她把虾端到桌上去,泪眼婆娑道:“做好了。”
然后她夹起一只,细嚼慢咽。
流泪道:“还挺好吃的。”
我和她是如此的不同。魔鬼正想着,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了起来。
小耳不抬头也知道是许识敛,但是怎么能没感应到的?这可是他的宿主啊。
真奇怪,许识敛和普通宿主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这次很温柔,许识敛就像对待梦呓比喻里的玻璃罐子一样,对魔鬼轻拿轻放。
梦呓吓得不轻:“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许识敛在看小耳的衣服,听上去倒是没生气:“得送东西给妈妈,你忘了?”
“别给他穿这个。”他又听不出情绪起伏地说。
“你不能老把他关着。”
“你也不能老把他惯着。”
人类就讲究一个押韵!小耳开始脱衣服,许识敛屈膝制止,神色古怪道:“你干什么?”
“你不是不让穿吗?”魔鬼忍辱负重。
“……”许识敛按着他,对妹妹说,“算了,你把钥匙还我。”
原来他的原谅可以这么快的。小耳匪夷所思:“你不生气吗?”
许识敛没理他,妹妹忐忑道:“你不会再关他了吧?”
“不关了。”许识敛说。
梦呓这才把钥匙给他,许识敛刚接过来,就听到魔鬼生气:“为什么不关!给我关!”
梦呓不理解:“小耳,你不喜欢自由吗?”
许识敛说:“你别管他。”
也许他今天心情好呢?魔鬼试探道:“你等会儿会睡觉吗?”
梦呓被这毫不相关的问题搞得一脸诧异,许识敛还是那么冷酷:“不睡。”
魔鬼不死心:“那你回来就会睡吗?”
许识敛说:“我的生命除了睡觉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
魔鬼:“……”
搞不懂情况的梦呓很想参与进去:“你们在说什么啊?哥哥,我炒了虾,你要吃吗?”
许识敛点点头:“我尝尝。”
尝什么尝,认清现实的小耳抬起脚踹他,怒道:“她说什么你都答应,我说什么你都拒绝!”
我就知道是这样。梦呓笑道:“你还说我们的喜欢来得无缘无故,原来你是吃醋了啊,自己都不知道吧?”
许识敛正在制止这个乱扑腾的家伙——他都把衣服弄脏了!听到这句,立刻回想起魔鬼那天在树上的话。
他手上一顿,小耳就咬了上来。吃醋吃醋,魔鬼可不管什么醋和酱油,他现在要吃他的血和肉!
许识敛没躲,他在疼痛里思索,这是不是神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