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平时经过小腰山去镇里。”
“这座山是个老爷爷,他是掌管天气的山神。”
稀奇古怪的小岛充满着神的故事。她自然而然地说着,就像从不怀疑小耳会听进去,并且相信她一样。
“以前我们也不信,后来发现是真的。”她还说,“妈妈经常和教徒们去山崖对着天空祈祷,每次都很危险。但他们说只有离死亡最近的地方才能感动上帝……有一次雨下得很大,哥哥很担心她会遇到山洪……就像之前很多个遭遇不幸的教徒一样,他就去小腰山跪下磕头。最后小腰爷爷被哥哥的孝心打动,把当天的暴雨挪到了几天后。”
果然……小耳猛地清醒过来,这里就是之前许识敛靴子上的青草味儿!
沨许梦呓说:“妈妈平安回到家了。哥哥还让她告诉教徒们,最近不要去祈祷了。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哥哥就会来山下感谢小腰爷爷,他一定都听到了!”
好感动,好感动。魔鬼继续睡大觉。
但他被无情的许识敛叫醒了:“你别在我脑袋里面打呼噜。”
“那我给你唱歌吧,主人。”这样就不会睡着了,小耳呜呜啦啦地嗷起来。
还不如鼾声好听,许识敛头疼起来。
他们来到了小镇。
绿意在小镇里包裹了每一处建筑。岛终归还是岛,随处可见郁郁苍苍的大树。蓝色的、紫色的花簇拥着低矮的木屋,他们经过一座座小桥,顺着几条小河往前寻觅裁缝店。
天空蓝到不可思议。许识敛问小耳:“你现在在我身体的哪个部位?”
“大脑,但我也不能老在这里呆着,会窒息。”
“你真的不能控制它?”刚刚那下是怎么回事?
“那是为了保护你嘛,只是一下下啦。”小耳和他商量,“主人,为了感谢我,等会儿回去咱们一起睡觉吧?”
“好啊。”
“真的?”
“假的。”
“为什么?”
“故意的。”
“……”
这是镇里一家没有什么生意的裁缝店。店铺破旧,窄小,不起眼。
嗯?魔鬼竖起耳朵。碎成一地的轻声细语,“主啊,请您宽恕我,宽恕我吧……”
“这个疯女人。”小耳说。
“那是我妈妈。”
他又生气了,小耳赶紧改口:“这个可爱女人。”
“你干什么骂她?”
“她一直说让主宽恕她。”
许识敛见怪不怪:“信教的人都这样。”
店里只有一个人,就是店主,兄妹的母亲,温若桐。
她和许梦呓长得真是太像了,绸缎似的长发落在地上,弯弯绕绕的,蓬松而卷曲,上面落着几只蓝色的蝴蝶卡子。
美人也败岁月,她羊脂般的面庞有些皱了,苍白且憔悴。
“小石头。”她叫儿子。
“什么石头?”魔鬼只知道不好吃。
“妈妈给哥哥起的外号。”梦呓凑到许识敛耳边说,“哥哥小时候做家庭作业,没买到种子,就放了颗小石头进去。后来花还是开了,他说给同学听,大家都不信。他一直以为石头能种出花,被人笑话好多次,长大了才知道是妈妈偷偷给他换了真的种子才开的花。”
许识敛讶异道:“你能听见?”
梦呓一脸惊喜:“他真的问了?我猜的。”
“你们俩是小麻雀吗?”母亲笑道。
她正坐在唯一的一张工作台前,双手交叠,膝盖上放着两件衣服以及一个毛线团。在设施简朴的狭窄空间内堆满了衣服,男人和女人的衣服纠缠在一起,烟草味和香水味的混合让这里的味道宛如风月场合。
梦呓说:“想到哥哥种的石头花了。”
女人笑了,她终于不再像个精致的假人。
许识敛无奈道:“妈妈。”
他的声音让小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噫,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好恶心。”
许识敛心想,你给我等着。
“石头是开不了花的。”他对母亲说。
“开得了,最后不是开了吗?”她拉住许识敛的手,感觉有些冷,就双手捧着给他捂热,“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我说过很多次,我已经没事了。”
母亲只是哀伤地摇摇头。
小耳说:“我感觉你妈精神不太正常。”
许识敛没有反驳。
她的目光在儿子身上逗留了很久,这才头也不回地问女儿:“你呢,你怎么样?”
好潦草,魔鬼意识到有点问题,但许梦呓却好像没发觉:“我很好,妈妈。别担心啦。”
母亲应了声,又将目光拉回到儿子身上,对着他嘘寒问暖。
“你怎么了?”小耳奇怪道,“你好像心情很低落。”
妈妈……是偏心的。
在小时候,他没有这样觉得。但随着长大,尤其是近几年,他发现自己很难再回避。这导致他很排斥和妹妹一起出现在母亲面前,无论什么时候,妈妈都会把第一声呼唤留给他。小时候,明明妹妹也生着病,但他能明显感觉到母亲对自己更上心。对他,她就像对待一块易碎的珍宝。
老师昌决曾跟他聊过这个话题,他说:“是人都会偏心的,父母也只是普通人。”
许识敛说:“也许吧。”
“我知道和愧疚相处很辛苦,但这不是你的错误。”
“我真不喜欢这样。”许识敛闭上眼睛,“真的不喜欢。”
有一次在饭桌上,母亲不知怎么地,下意识在夹菜的时候将鸡腿给了妹妹。
梦呓受宠若惊的表情让他现在都忘不掉。
第17章偏心的母亲(二)
即使在多年后,许识敛也时常回想起这一天。
如果早点告诉母亲那件事,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他求小腰山神叫停暴雨的事情。
那是为什么不说呢?一来,那时的他认为母亲的“不正常”和信教有关,多一个信仰只会让她更疯狂。二来,他不能再从母亲那里夺走更多的爱了。因为妹妹更不富裕。
人都是在什么时候才会开始报复性地计较曾经的付出呢?
所以没有什么是值得可惜的,他回答自己。再多的付出也无法打动母亲。就像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和妹妹,到底谁该死,谁不该死?
但他反复回味着那一天,仍旧对两个问题无法释怀。
第一,为什么不相信小耳?
第二,妈妈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小麻雀在外面吱吱地叫,如此平常的一天。母亲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小馋猫来得正是时候。”
说着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现成的东西,掏出一袋五颜六色的马卡龙,“小石头,来,这个是给你的。”
许识敛接过来,瞥了眼标价。
“小花,这个是你的。”她又